二十二 是真的,情到濃時情轉薄(3 / 3)

我突然想,我幹脆不要愛他了。

但我一聞到他的氣息,感受到他的體溫,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影子,我還是會變得笨笨的,蠢蠢的,柔弱又潮濕。

我愛他。但我寧願不愛。我還很邪惡地想,不如,不如這樣,他去犯錯,犯了錯然後我無法原諒他,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破裂?

我在掙紮,我有點陰暗,有點不知所以。

他也在歎息,日漸沉默。

我感覺得到,我們正在像兩座熱火山一樣,在慢慢地,慢慢地冷卻。

我沒料到,火山終有一日會爆發。

10月了,天氣漸涼。我在小花壇裏種下的青菜,已經長得蔥蘢旺盛,每天晚餐時候,都能端上一盆碧綠的青菜湯。蘇長信比兩年前胖了些,肚子也大起來,我看著他的時候,我很有成就感,這我的飯菜喂養的結果。

事情爆發之前的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狠心地離開了蘇長信,蘇長信沒有挽留沒有來追,他隻是默默地坐在路邊,看著我一步步走遠。似乎過了很久,我在街頭偶然遇見他,他牽著一個陌生女孩的手。我的心就痛了起來。雖然是在夢裏,但我仍然感覺得到那種疼痛,刻骨銘心,撕心裂肺,令我不能呼吸。

我痛得緊緊縮成一團。

睡在旁邊的蘇長信似乎感覺到了,他伸過手,把我攬在懷裏,幾乎是沒有意識的哄我,乖,乖,我在。

我醒了。清晰地感覺到他睡在我身邊,我抱緊了他,親吻他的脖子他的臉。我發現自己居然在夢中抽噎了。

我愛他。還是那麼愛。

10月一天,周末,清晨,我一個人在逛街,蘇長信打電話給我說,同事有個朋友,新弄了一個小公司,有點技術上的事,請我去幫忙,我可能下午才能回,你自己一個人吃午飯啊。

我說,好。

到了下午,他又打電話說,事情沒辦完,可能晚上才能回家了,你不用等我吃晚飯,自己吃啊。

我煮了點速凍餃子,吃了點葡萄,然後躺在沙發裏看動畫片,《snoopy》,是前幾天蘇長信陪我去買的碟。我在等他回來,我還不時跑到窗邊去張望,以前他和同事出去打牌打台球,如果回來得晚,我總會不停到窗邊去張望。

一直到11點,他還是沒有回來。

我打電話給他,他說,回不來了,事情還沒弄好,明天一早我就回來。

從我畢業,我們在一起,兩年多,700多個晚上,我們每晚都是擁抱在一起睡覺的。這是唯一的一個晚上,他不在我身邊。我沒有任何預感,沒有任何不安。我隻是,很想他,很想他。

他回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神情疲憊,無精打采,很累很累的樣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更顯得心事重重,我沒來由的,忽然問,你還是我老公嗎?你還是我的男人嗎?

他握住我的手,肯定地說,是。

那晚我們做愛,他抱我抱得很緊,久久地不想放開。我說,我隻想和你做愛,別人我都不要。不知為什麼,說完我就哭了。

他說,嗯。

我們就那樣抱著,沒有分開,沉沉睡去。

楊美麗找到我的時候,是兩天以後。

我坐在辦公室沒事做,正在MSN上和陽寶聊天,剪刀手的店沒能開成功,他在那個小城幫別人打了一段時間的工,最後還是不甘心,決意要回自己家鄉去開美發店。他就回去了。陽寶也把她老爸給她安排的工作辭掉跟了過去。

陽寶說,哈,我又找了份工作,私立學校,還是教書,不過我打算一邊上班一邊考研。

我問,考什麼專業啊。

她答,考古。

我說,跟死人的頭蓋骨打交道啊。

她又說,剪刀手的店子開起來了。在步行街上,生意很好哦。我用我的智慧頭腦,給他想了很多有意思的發型名稱!你聽著,非洲響尾蛇燙!玻璃玫瑰燙!大長今離子燙!

我笑得東倒西歪,學《武林外傳》裏的台詞,你太有才了!

有人加我。點開一看,楊美麗!我正疑惑,她找我幹嗎啊?她的話已經像飛鏢一樣飛了過來,她說,你愛蘇長信嗎?

我看到這句話的感覺,無疑於在玩掃雷遊戲時,踩中地雷,滿屏幕的雷都炸開了花。但我也很誠懇,我說,愛啊。

她又問,那他愛你嗎?

我心裏想這位小姐有病啊。但我還是回答,愛啊。

我還沒來得及想點什麼,她的另一個超級大炸雷就飛到了我的屏幕上,她那句話,一個字一個字,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說,我也愛他。

我感覺我自己立刻被雷得四肢不全五穀不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我的大腦都被炸飛了,它正懸掛在窗外的桂花樹上,而不是我的脖子上!

她說,你知道那天他去哪裏了嗎?我和我在一起,我們去了周莊,玩了一天。晚上就住在那裏,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越界的話也沒有說。但我,真的愛他。

我驚訝於我的冷靜,我居然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溫和地說,親愛的,別難過,誰都有這樣的時候。

楊美麗也沒有激動,她說,我不妨和你直說了吧,我父母都來暗地裏觀察過蘇長信,都說他不錯,值得托付。我們家有自己的工廠,就我一個女兒,工廠肯定是要留給我的,需要一個男人來幫著打理。

我還是傻傻地說,你別難過,親愛的,慢慢說。我想我一定,確定,肯定,大腦癱瘓了。

她繼續說,有很多男人喜歡我,但我知道,他們不是衝我來的,而是衝著我的家產來的,我大學時也談了一個男朋友,但他太財迷,讓我心寒了。直到看到蘇長信,我才重新有了愛的希望。

我木木地,說,別急,別難過。

她繼續說,我知道他愛的是你,但我也相信,他對我有感覺,有好感,不然他怎麼可能瞞著你跟我出去玩?何況,你們都是打工,都沒什麼錢,他跟我在一起,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你說呢。你也希望他幸福的是嗎?

接下來我們還說了些什麼,我很快就不記得了。隻是我仍然像大尾巴狼一樣,一個勁兒對她說,你別難過,別難過,你別難過啊,妹妹。

她難過個P啊!難過的是我!我正一邊走一邊唱歌,一邊花好月圓來著,冷不防背後一顆子彈射來,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我的脊梁,穿過我的胸膛,鮮血和冷風一起,在我的身體裏,來回穿梭,來回穿梭,而我,似乎痛得已失去知覺,我還是那樣,一蹦一跳地走著,還哼著歌,直至轟然倒下。

蘇長信,這就是你愛我的證明嗎?

蘇長信,這就是你說的不離不棄莫失莫忘嗎?

蘇長信,這就是相愛十年,你給我的紀念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