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天地初開,穿越人山人海(2 / 3)

學習,當然大家都在學習,還熱情又積極。

可剛走過公告欄,就接到淵源人物的電話,他說,下周這邊有一個展覽,你報個選題,弄半版報道,到時候我開車來接你,紅包已經談好了。

他在談工作的時候,完全公式化,沒有一點人情味。這大概就是精英型白領的精神麵貌吧。照這樣看來,我別指望做一隻精英了。

我不是這塊料。

我轉身走出辦公室,我低聲說,不行,我不能。

並非我不愛紅包愛豆沙包,隻是我在這方麵,膽兒不夠壯,意誌不夠強,智慧也不夠使,是了,我隻是那個從小鎮走出來的,素麵朝天的,荊釵布裙的姑娘。

在這個宛如一場盛筵的社會上,在大家都舉著刀子叉子筷子盆子奔向滿桌美酒佳肴的時候,我也不會甘心站在一旁傻愣著,等著吃別人扔掉的殘羹冷炙,我也會衝進人群,揮舞雙臂,捍衛屬於我的那一份。

隻是我自己的那一份而已。至於它是魚翅還是豆腐,我倒不是那麼地介意。我照樣吃得津津有味,抹嘴咂舌。

就像現在,我發現,我向往中的記者工作,原來跟我想象的大相徑庭,我也沒打算馬上辭職走人,我打算花上一些時間,豐富自己的閱曆。

這不是壞事。

2、如果還有哀傷,讓風吹散它

報社放春節假的前一天,我從一個地下人行通道穿過,像是在走一段很長很長暗黑曲折的路,到了出口,我深呼吸,把心一橫,想,蘇長信,如果你已經盡其所能,還是不能給我你想給的幸福,那麼,我就不要那個幸福了!媽的,我不要了!我不在乎了!

我拎著行李準備輾轉成都,然後回家。

在樓下,陰沉沉的冬天薄霧裏,落滿樹葉的草地上,那個尋狗的小女孩,正在逗玩一隻小獅子狗,它脖子上掛著一條紅繩,紅繩上係著兩隻鈴鐺,她喊它,比比,比比。

我停下來問她,咦?你的狗找到啦?

她抬起頭笑著答,是呀,有天清晨,天還沒亮,它就在扒門,它自己回來的哦!

小狗的鈴鐺,丁零零,丁零零,脆響脆響。

淵源人物送我去車站,在一個紅燈路口,他忽然嚴肅地說,糖果,你知道愛的秘訣嗎?

我搖頭,是什麼?

他詭異地笑,那就是,拜托,請愛得堅定一點,好一點!

他還說,祝你們幸福,我等著吃喜糖。

蛐蛐沒太大變化,還是帶著一點羞怯的,孩子氣的笑容,遠遠地朝我小跑而來。我們還是坐在春熙路路口喝著可樂,打望人群。她側頭,朝我笑,我想生活永遠都不會完全變成我期望的樣子,它總會有所保留,所以了,我也不再步步緊逼,這樣也好,它會一直在我前麵,我會有勇氣和好奇,一直走下去。

我們把可樂一飲而盡,然後用漂亮的姿勢把紙杯捏扁扔進垃圾筒,管它媽的,就這樣吧。這樣也還不賴。

駱駝開了一間小設計室,他自己當老板當會計當業務員當前台小妹,而西米露,儼然夫唱婦隨的勤雜工。西米露的頭發已經很長,燙得卷卷地隨意披在肩上,眉毛和嘴唇都畫得淡淡的,皮膚依舊細膩如瓷。如果說,以前她的美麗,是太陽般耀眼的光輝的話,今天的從她身上流瀉出來的,則是一片皎潔月光。

就好比是,她給予的這兩個男人的愛情。她說,我把前半生都給了他。

那晚我們去KTV唱歌,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西米露點了王菲的《不留》,她的聲音略帶沙啞,沒有阿菲的清澈澄明,聲音裏有著觸手可及的人間煙火味,這讓我們覺得親切,

動容,卻並不哀傷。

她對著麥克風唱:

聲音給了你畫麵給了他,

我把情節給了你結局給了他,

我把水晶鞋給了你十二點給了他,

我把心給了你身體給了他,

情願什麼也不留下,再也沒有什麼牽掛。

如果我還有哀傷,讓風吹散它,

如果我還有快樂,也許吧,

如果我還有哀傷,讓風吹散它。

如果我還有快樂,也許吧。

一曲終了,駱駝攬過她的肩,輕輕蹭了蹭她的臉。然後,在我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把,

說,感謝二位美女,賜予我這麼好的生活。

我笑他,哥們兒,那你以後要記得每天吃飯前禱告!

我駱駝有沒有愛過我呢,肯定是愛過吧。年少時的關愛,稍微年長時的戀慕,後來的疼愛,現在的友愛。

那時我們都12歲。現在25。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十多年過去,幾經輾轉,少年終於找到他的愛人。

在KTV裏,在某個安靜的瞬間,我有恍惚錯覺,我們身在槐樹下的課堂上,一切清涼如昔。我們一直在努力向上飛,一直在努力,接近幸福。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在成都呆了幾天,會了幾個舊同學舊校友,很多人都提起了沈微微,關於她的話題,在在幾次小小聚會中,都掀起了一陣小高潮。

她和法國男人分手了,獲得房子和車子,她轉手就把房子和車子賣了,用賣房賣車錢,自己開了一家旅遊公司,專門辦理中國人去法國出境遊,或是法國人來中國旅遊。生意紅得跟冬天裏的一把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