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寒一直毫無動靜, 張大福都有點堅持不下去。眼看著閨女親事的日子越來越近,張大福其實挺著急的。一方麵嫁閨女瑣碎事頗多,另一方麵便是張紅果三朝回門後, 張玉寒便要啟程了。
早知這小混蛋難纏,張大福已經有些後悔前幾年父子間關係弄得那麼僵了, 惹得小混蛋有機會在他麵前拿喬擺譜。
活大半輩子的都沒看過親爹討好兒子這種事,如今自己倒是上演一回了。
唐氏對兒子還是挺有信心的:“日子還長著呢, 二郎那性子你還不知道,不肯辦早就明著拒絕了, 他就不是那種會跟你囉嗦廢話的人, 現在他還肯擺他那臭架子,我看著是心裏還沒委屈完呢。”
即使父子母子之間,隻要是求人的事,就不是哭鬧撒潑就能完成的。張玉寒若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哪怕張大福拿身份壓製, 張玉寒隨便糊弄他們一通說是不好辦不能辦, 他們也沒地方求證去。得把小兒子哄舒坦了才行。
張大福心道,那小子還委屈,他才覺得委屈呢,臭小子收了他多少糖和糕點,還都要指定鎮上哪家哪個攤子的,從村裏到鎮上得兩個時辰的山路,坐牛車也得一個時辰, 若不是最近農閑,他真沒空這麼折騰。
哎,他就當是上輩子作孽,所以修來這麼一個幼稚到頭的兒子, 張大福又歎了一口氣,隻希望那小子早點滿意。
不管怎麼樣,張紅果成親的日子就這麼到了,這也是張家兩房頭回在同一件事上一塊下力氣。
由於張紅果是從大房出嫁的,黃氏還指望小姑子嫁了好人家後能照拂自己兒子,為此也挺賣力氣,一早便起來準備招呼賓客的事情。
大房忙忙碌碌的,拴柱便跑到二房這邊來了,因張紅果出的那主意,拴柱又回歸做飯縫補的日子,大半個月下來簡直攢了一肚子辛酸淚。
羅美娘正給閨女的小辮子上小鈴鐺,這孩子頭發少,隻能左右紮兩個朝天辮,也虧得顏值過關,否則這幾個月在田間瘋跑下來,又黑又胖的,真是沒法見人了。羅美娘紮好辮子,把個小勺子塞閨女手裏,讓她自己吃蛋羹。
她看拴柱也換了一身嶄新的湖藍色薄襖,笑道:“這一身真俊!”
拴柱道:“這衣服我娘扯了布,我自個做的,說是沒做完,今兒就沒新衣服穿,我得給姑姑做臉,昨晚上都在縫呢。”
拴柱這麼說,羅美娘還真是細細打量了一下,拴柱畢竟是個男孩子,唐氏不會教他太高深的女紅技術,身上的衣裳,無非是幾塊衣料裁剪後縫縫就是了,走線有些潦草,也沒有繡花和鑲邊啥的,不過能做衣裳,這個技能在村裏所有男孩子裏,也算是獨一份了。
羅美娘想著,照這麼教育下去,這孩子以後的媳婦肯定有福氣。
被二嬸這麼盯著看,拴柱也瞧一下羅美娘的新衣裳,笑:“二嬸也好看,咱們村裏就沒有比二嬸更好看的。不像我,得穿新衣服才好看,二嬸就是穿舊的也好看。”
羅美娘莞爾一笑,覺得這孩子嘴甜的時候,還真的挺像張玉寒的,正想說些什麼,拴柱便在她跟前歎了一回氣,伸出略帶薄繭的手指道:“二嬸,你看我為了做這件衣服,手都被戳腫了。你能不能幫我個事,幫我去跟阿奶說說,我真改過了,就別讓我再做那些姑娘家的活計了。”
羅美娘還沒出聲,在一旁吃著蛋羹的妞妞,直搖頭:“娘不幫,拴柱哥壞,騙我們去鎮上,再不跟拴柱哥一塊玩了。”
張玉寒從裏屋出來時正好聽見這句話,哈哈大笑了一回。
拴柱被二叔嘲笑,很不服氣道:“我哪騙你了,是你們願意跟我一塊去的!”
妞妞捏著小拳頭響亮反駁:“就是騙了,拴柱哥說要請我們吃好吃的,我們才去的,誰知道是要騙我們去背黑鍋,明哥說以後再不能跟你一塊玩了。”妞妞捏著小拳頭響亮反駁。
“明哥哥明哥哥的,我才是你堂哥!那小子哪有我好,他說什麼你都聽!”
妞妞鼓一鼓包子臉,不樂意了:“明哥哥就是好,不準你說明哥哥壞話!明哥哥說你在外麵敗壞我爹的名聲,占我們家便宜,別人以後都得說我爹貪錢,你壞,你就是壞!”
拴柱被小堂妹氣的,甭看拴柱平日淘氣,他如今漸大了,也知道自家人丁單薄,兩房統共就這麼小堂妹,且生得還這麼漂亮好看,拴柱是很喜歡妞妞的,也同樣很不喜歡景澤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
這會兒他都想出去一巴掌把景澤明煽飛了。這小子真是太討厭了,要不是身邊總有人看著,他肯定得把他揍一頓。
就是氣完之後,抬眼看到旁邊的二叔二嬸,還是有些心虛的。他去鎮上幹的事畢竟不是啥好事,家裏親爹打親娘罵的,拴柱也知道這事應該不大能幹下去。
張玉寒在一旁笑眯眯的,真是覺得閨女不虧是他親生的,把他想幹而沒幹的事情補齊了,他那日在大房把話說得太直白,這些日子都不好意思把侄子拎過來再教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