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改革開放譜新篇 (2)(2 / 3)

他告訴我,他是廣東陸河人,一九五七年初中畢業後,沒錢讀高中就外出打工,一九五八年“大躍進”大煉鋼鐵時,他被安排在海南島燒石灰。工作很辛苦,勞動強度大,每天幹十二小時以上,但他總是髒活重活搶著幹,經常被評為優秀或先進。但他不善巴結上司,有時候還與瞎指揮的上司發生頂撞,一九六一年他被下放回陸河老家,生活苦不堪言,大米粥、地瓜湯都喝不上,他想與其在家餓死,不如出去闖一闖,一九六二年他和幾個朋友從深圳遊水到香港,差點兒被淹死,遊上岸時已奄奄一息。除了一條內褲外,身上一無所有。他找到一家五金廠做雜工,髒活重活搶著幹,做事又快又好。

老板看他是塊料,就安排他學技術。他勤學好問,理解能力強,很多東西一看就懂,一學就會,並且永遠不會忘記。他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苦幹實幹,很快就把各個工種和設備都學會了,開衝床、做模具、修機床,他什麼都會,成了這個五金廠的“通才”。直到現在他還保持著這種作風,下麵幹不了、幹不好的,他就親自上陣言傳身教,直到把問題解決為止。他與我握手時,我感到他的手掌肥厚、粗糙,是一雙勞動者的手,是從打工仔幹出來的老板。朱先生與我大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感。在滔滔不絕的交談中,我發現他談吐自如,旁征博引,用詞遣句非常得體,看得出來,他不但博學多才,還有一定的文學素養。在談及自己的經曆時,他眉飛色舞。

“在香港,最崇拜的是那些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人人都希望做成功人士。打了幾年工有了點積蓄之後,我也想當老板了。七十年代初,我做服裝生意,結果虧得一塌糊塗。我又去五金廠打工。過了幾年,我第二次創業,開了個五金廠,因產品不對銷路,市場越做越小,又失敗了,比第一次虧得還慘,幾乎血本無歸。不過,我隻是把幾年的血汗錢虧進去了,並不欠債。為了生活,為了養家糊口,我去澳洲打工,在五金廠當師傅。這次來內地辦廠是第三次創業。不瞞你說,我的家底很薄。這幾年的積累加上老婆變賣的首飾一起也就四十多萬港幣,買了設備就沒有流動資金。不過我老朱在朋友和同行之間信譽很好,他們都很支持我,主要材料是月結,加上內地的改革開放政策,政府給外商這麼多的優惠,我認為這次一定會成功。”

我舉起酒杯:“祝你成功,祝你興旺發達!”

後來,老朱與我經常來往,他廠裏的模具機床發生故障,就找我幫他製作或修理。每次的費用他都照付不誤。他的那些設備非常老式和破舊,說句不恭敬的話,有的設備在內地國營企業的廢料堆裏都可以找到,這樣的設備經常出毛病。為了不影響生產,朱先生親自通宵達旦地主持搶修。就是這樣的設備,在五十多人的小廠裏每月生產二百多萬港元的產品,在我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這樣火暴的生意一直持續了好幾年。朱先生在經過兩起兩落後,這一次終於成功了。他賺得缽滿盆盈,眉開眼笑,添置了一些新設備,又買了貨車和私家車,還在他家鄉陸河買地建工業園,準備將工廠遷到陸河去。

一九八九年“六四”風波發生了,中國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小小的蛇口也鬧得雞飛狗跳,沸沸揚揚,遊行不斷,示威不絕,演說激昂,傳單紛揚。那些日子我憂心忡忡。兒子、女兒分別在讀大學和中專,學生曆來是最容易被煽動,被利用的群體,我擔心他們兄妹被卷進漩渦中去,立即把他倆找回家來。

“你倆都是有一定文化的人,中國的曆史和國情你們知道多少?中國在過去是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國家,在辛亥革命後的二十多年裏又處於軍閥割據的狀態,國民黨沒有從根本上鏟除軍閥,我小時候,四月!就處於劉文輝、劉存厚、顏德基這些軍閥的統治下。共產黨推翻了國民黨的統治,鏟除了軍閥,鏟除了封建土地所有製。但由於政治上、經濟上的一誤再誤,中國經濟沒有長足的發展,中國仍然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業生產力、生產方式仍然是落後的,農民依然是、貧困的,這意味著封建割據的社會基礎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