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疾風烈火(2 / 3)

此時,蛇人已紛紛下水。蛇人似乎天生會水,我的話話音未落,已經有幾個蛇人極快遊過護城河,逼近了城門。我對準了最前麵那個蛇人,一箭射去。此時,城頭上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箭如雨下。那幾個蛇人想必也沒料到我們的動作竟會如此整齊劃一,有幾個揮著手裏的刀槍,似要擋格,卻哪裏擋得住?上岸的那幾個蛇人身上一下子插滿了箭,河裏的蛇人也有不少中箭。隻見在河裏的蛇人已很快地回到南岸,後退了幾十步,似都有些驚魂未定,河裏,留下了幾十條蛇人的屍首。

城頭發出了歡呼。這次,我們一人不損,蛇人卻死了幾十個,實在可算勝仗。

可我沒那麼樂觀。我們出征時,輜重營帶了一百萬支箭。經過曆次攻城,雖然也時有補充,但也已損失了一半。剛才發出了有數千箭,但那些蛇人頑強之極,沒有中到要害的,回到岸上後拔出箭但似什麼事也沒了。照這麼算下去,我們這五十萬支箭,最多隻能傷它們一兩千。何況,剛才是打了蛇人一個措手不及,以後未必還能再如此有效。

想到這兒,我不由打了個寒戰。說不定,蛇人剛才這次莽莽撞撞的進攻正是為了消耗我們的箭的。雖然那些蛇人看上去蠢笨之極,卻未必不會有這種意圖。

我轉身道:“下一次蛇人的進攻,大家要小心,定要瞄準了再射。”

但蛇人沒有再攻擊,卻見那麵大旗招展了一下,那批蛇人便緩緩退去。

盡管蛇人軍毫無章法,但這支蠕蠕而動的大軍,任誰見了都會心頭發毛。我們都有些納悶,我也本以為蛇人還隻是些生番一類的東西,隻知不要命地進攻,卻原來還知道有進有退,似乎甚諳兵法。隻是這一輪進攻,多半也是試探性的吧,進攻的蛇人並不太多,約略隻有五千。

訓練這支蛇人軍的,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在蛇人軍中?

我正想著,城頭,已發出了一陣歡呼。

畢竟,是我們勝了一仗。

※※※

晚上,我們都不敢入睡。前鋒營守到月上中天,才由中軍中的一支兵馬接替,其它人下城去歇息一番。

祈烈把我的東西從那小屋子裏搬到了營裏,現在我可不敢再一個人住在外麵了。祈烈擄來的那個女子還由輜重營看管,祈烈送了些吃的給他。

我剛解下重重的戰甲,這時,突然從營中心發出一聲巨響。

蛇人已經攻入城了?

我大吃一驚,一下從床上跳起來。傷口被牽動,這時有點隱隱作痛。我衝出帳篷,卻見前鋒營裏不少人都出來了,有人在議論著:“怎麼回事?”

這時,我聽得德洋在叫道:“列位將軍,沒什麼大礙,是我輜重營裏有人在燒爐子,炸開了。”

那些前鋒營的士兵罵罵咧咧地回去睡覺。我往德洋望去,卻見他罵道:“張呆!你好事不幹,怎麼盡闖禍?都什麼時候,還來添亂。媽的,這回我保不了你。你們,把他砍了!”

我走了過去,道:“德大人,怎麼了?”

德洋回頭,見是我,道:“楚大人啊,你也被吵醒了吧?不要緊的。”

我見他身邊有兩個士兵摁著一個滿臉都黑乎乎的人,這人衣服也被燎得都是破洞,臉上全是黑灰,卻還看得出一臉的驚恐。我道:“他是誰?”

德洋道:“他是輜重營的一個士兵,叫張龍友,綽號叫呆子。他老鼓搗些怪東西,以前見他手腳麻利,我也沒開革他。今天搞出這種事來,我非砍了他不可。”

我道:“他怎麼弄出這種響動來的?”

德洋道:“誰知道。他整天在燒東西,結果剛才發出那麼大聲響。擾亂軍心,於律當斬。”

德洋雖不是上戰場的人,但他是輜重官,輜重營裏,他也有生殺之權。我走到那張龍友跟前,他年紀很輕,矮矮的,一看便不象能成將官的人,天知道怎麼會從軍。隻是他的眼睛很是靈活,看樣子,卻不呆。

我道:“德洋大人,現在正是用人之計,讓他加入前鋒營吧,別殺他了。”

德洋道:“楚將軍有這意思當然好。張呆,快謝謝楚將軍。”

張龍友一被放開,卻不卑不亢地向我行了一禮,道:“楚將軍,多謝。”

德洋怒道:“呆子,饒了你你還大模大樣的,真嫌命長是吧?”

我道:“德大人,別和他一般見識了。張龍友,你把東西整理一下,明天來我營中見我。”

說罷,打了個哈欠,便回去睡了。

※※※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倒吃了一驚,曆次戰役,從無如此平靜的夜晚。我走出營帳,卻見祈烈已在外麵練著拳,一見我,道:“將軍,起來了?傷口好點了麼?”

我隔著紗布輕輕按了按。還有些痛,但並不太厲害,看來那醫官說得也不準。我道:“小烈,昨晚上沒事麼?”

祈烈道:“沒有集合令,想必沒事。”

這一晚上,蛇人居然沒來騷擾,這倒也是怪事。我舒展一下身體,說:“小烈,把我的軟甲拿來。”

穿著戰甲,很是勞累。好在就算再戰,也是守城,軟甲也足夠了。祈烈從裏麵取出了軟甲,給我穿上了,我道:“叫他們集合,我們得去換班了。”

才走到城頭下,有個隻穿著戰袍的年輕人忽然跑到我跟前,道:“楚將軍,我來了。”

我打量了他一下,卻不認識。我道:“你是誰?”

他道:“我是張龍友啊。昨天晚上你讓我跟著你的。”

我道:“你來這兒做什麼?先回去,等晚上我回來了再和你說。”

張龍友卻道:“楚將軍,我也會用武器的,讓我上去吧。”

這時,隻聽得上麵發出一陣驚呼,有人叫道:“怪物又攻來了!”

又攻來了?我吃了一驚。現在天亮,蛇人不趁晚上天黑時攻城,卻白天攻城,難道是要來送死麼?可就算我們占了地利,要擊退蛇人,還是不容易的。

由不得我多想,城外已發出了隆隆的聲息。我向城上跑去,一邊對張龍友道:“不怕死,上來吧。搬點石頭也好。”我跑了幾步,扭頭道:“小烈,有多的戰甲,你快給他一件。”

我跑上城頭,此時,那批蛇人已又到了護城河邊。這次,已是黑壓壓的一片,可能那批蛇人已有半數前來攻城了。

他們還要重複昨天的一幕麼?

我正想著,卻見蛇人軍中一片騷動,不知蛇人中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前排蛇人忽然閃開了,從後麵衝出了許多木製圓牌。

那是些盾牌!

盡管製作很粗糙,但那確實是盾牌。

那批蛇人把那些圓牌舉過頭頂,已開始渡河。

蛇人一渡河,城頭又射出箭去。這次,那些箭都紮在盾牌上,竟一支也射不到蛇人身上。

蛇人這麼快就有了對策了?

我揮了揮槍,道:“用長槍,把戰斧放在邊上,大家小心。”

這時,我吃得張龍友有點怯怯地道:“楚將軍,我得在哪兒?”

第一批的幾百個蛇人已渡過了護城河。我回過頭,看了看他。他身上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軟甲,手裏握著一柄長槍。他那樣子,實在不像是士兵。我歎了口氣,道:“你在後麵,幫我搬石頭。”

這次已是短兵相接。我們守城時,在城頭上用得最多的武器倒是石塊,每一營都得派出人手來搬動石塊,叫張龍友幹這事,也算一展所長吧。

蛇人已到了城邊,將木盾扔過護城河,開始攀上城來。剛爬上城牆,城頭上的磚石便如雨點般砸下。那幾個蛇人卻堅忍之極,死也不退卻。但石塊太密,一個蛇人攀上了一半,終於被砸下去了。但那些蛇人一個接一個,毫無退意,就算摔下城去,也隻是翻了個身,便重又爬上來。

這時,一個蛇人已攀到了五營駐守的這段城頭。向它扔去的石塊,那蛇人居然理也不理。我見它已快到城頭,提起一邊的長槍,對準了它,喝道:“下去,你們這些怪物!”

我的長槍一槍刺落,那個蛇人本來從城壁上遊上來便很困難,我這一槍刺下,它根本沒辦法躲閃,隻是用黃亮的眼睛掃了我一眼。

那和人一模一樣啊。

我不禁心頭一寒,手上卻不鬆,一槍刺了下去。槍尖才到那蛇人跟前,它突然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抓住了,用力向裏奪去。

這力量大得異乎尋常,我被它牽得幾乎要摔上城。我一個踉蹌,幾乎抓不住那槍,這時,邊上有兩支槍刺來。

三支槍齊向那蛇人刺去,連這蛇人也擋不住了。它右手握著的一杆大刀一揮,我一下放手,它一手抓著我的槍,身體卻向城下落去。這一落,卻“劈哩啪啦”地,把爬在它身後的幾個蛇人也撞了下去。

可這幾個蛇人一落地,卻又沒事一樣,重又向城頭撲來。

城上,到處都傳來了刀槍撞擊的聲音。好在,蛇人在爬牆時很不熟練,它們隻有兩條前肢,沒有腳,這城雖然到處是凹坑,但對於蛇人來說,攀上城頭還是勉為其難的。

我又抓過一枝長槍,奮力將迫上城來的蛇人逼退,但越戰越是心驚。蛇人確實不擅攻城,如果它們攻城時象野戰一樣凶狠,這城恐怕早就陷落了。上午,我們不曾一敗塗地,也實在是靠龍鱗軍的衝鋒撼動了蛇人的膽魄吧。

我手上的長槍已沒辦法再放下,那些蛇人已一個接一個,幾乎連成了一串。它們的攻勢明顯增強了。我逼退了幾個,這時,卻有五六個蛇人同時向城上爬來。它們也學了乖,當先一個手持木盾,後麵幾個成一長串跟在它後麵。這頭一個手上不帶武器,隻拿著那木盾當傘一樣罩在頭上,任城頭矢石如雨,它們一步步逼上來。若讓一個蛇人上得城頭,那必要纏住十幾個士兵的。如此一來,城防必須會被它們撕開一個缺口,後果隻怕不堪設想。我把那杆槍橫在邊上,從邊上搬起準備好的磚石,向下砸去。那個蛇人倒也堅忍,石頭將那木盾砸得如同擊鼓,它卻寸步不讓,仍在慢慢攀上來。另外的蛇人看樣學樣,有不少蛇人也這般向城頭攻來,九營那邊,已經有一個蛇人上了城頭,正與九營兵丁纏鬥,城上,已有中軍急速調上來增援。

隨著石塊砸落,那些蛇人的攻勢越來越急。石塊在城下已積起了一堆,更有利於蛇人的攀爬。我暗暗擔心。現在城下的石塊還隻是積了有及膝的高度,若再積下去,那些蛇人隻怕在城下一長身便可夠到城頭了。可若不砸石塊,隻怕我們連一時半刻也守不到。

我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似乎要跳出口來。就算我身經百戰,至此時也有點心慌了。

這時,城下又衝上來一批中軍士兵前來助戰。前鋒營守禦的這段城牆是最為吃緊的,蛇人進攻最為激烈,武侯一定也看到了。百忙中,我抬頭看了看,城上的譙樓上,武侯正站在譙樓欄邊,一手長槍拄地,一手扶著欄杆,看著戰況,傳令兵象螞蟻一樣絡繹不絕地跑上跑下。

武侯正在指揮作戰啊。我的心中不由一定,伸手一摸,想抓起邊上的石塊,卻摸了個空。原本張龍友在後麵幫我搬運石塊,現在卻不知讓哪兒去了。我手上隻這麼一鬆,那幾個蛇人又攀上了幾尺。邊上一些搬運石塊的士兵見到事態危急,也加入到守城中來,將手中的石塊砸下。但城頭上,能投擲的石塊已不多了,若蛇人再這麼攻上來,隻怕難以不繼。我有點心焦,喝道:“張龍友!呆子!你在哪兒?”

這時,卻聽得張龍友道:“將軍,我來了。”

我眼角一瞥,卻見張龍友提著兩桶水走上城來。隔了還有一段距離,卻聞得到裏麵滿溢著的酒氣。看來,那是兩桶酒。

我心頭怒不可遏。看來,德洋稱他是“呆子”,實在沒叫錯。他拿酒來做什麼?若說為戰後慶功,現在還不知哪一方會在戰後慶功呢。我剛想狠斥他一頓,卻聽得祈烈驚叫道:“將軍!”

他的聲音驚恐之極,我也隻覺一股厲風撲向頭頂,也不回頭看,人一斜,向側閃出幾步。卻聽得“砰”一聲,卻是那是頂著盾牌的蛇人已攀上了城頭。

蛇人雖不擅攀爬,但有一點卻很占便宜。它們的身體全長比人要長得多,又可以盤起來,我們乍一見它們離城頭還遠,但稍一放鬆防守,它一伸長身子,便已到了城頭了。剛才我一分心,那個蛇人馬上便衝上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