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晉南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父親這句話。為他好?可是他真的是為他好,還是為了自己好?當初他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從母親身邊騙走,以至於母親莫名慘死,他那時候也說是為他好。四年前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再次重演,他現在竟然又這樣說。看來,即便他將死,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是執迷不悟,這讓晉南分外惱火。
"王醫生,送先生去醫院。"晉南表情麻木地看著醫生。
家庭醫生點點頭。
"我不去醫院,晉南--"父親仍是垂死掙紮,"晉南,我要你答應我,不要傷害晉鑫和依白,我不想在活著的時候看你們手足相殘。"
不想看著他們受傷害?晉南冷笑,他很想問父親:不想他們受傷害?可是他們傷害我的時候,你又在哪?
"我從未傷害過他們。相反,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晉南麵無表情地看著蒼白的父親,然後慢慢躬身,俯身看著他:"爸,去醫院吧。"即便是他不再追究芷凝的事,這輩子,他也不會原諒他。
"晉南!"林父那雙滿是青筋的蒼老的手,忽然緊緊握住晉南的衣袖,他顫巍巍地看著兒子,眼睛裏有渾濁的淚,"你不要怪爸爸。"
晉南無聲地低頭,再抬起頭時,他又對醫生喊了一句:"快點送先生去醫院。"
"晉南--"父親的手還不打算鬆開,但晉南卻狠心地掰開了。
林父終於被送去了醫院,依白依然雕塑般跪在地上,晉南瞥了她一眼,無聲地向外走去。
"哥--"林依白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但晉南卻始終都沒有回頭。那麼決絕的背影,似乎他從此一去便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晉南走出家門,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已然絕望。芷凝真的不在了,那他以後究竟為什麼而活?不知不覺間,他竟驅車來到了左岸,因為這裏有他對芷凝的一切思念。
茫然地打開房門,晉南卻被嚇了一跳,裏麵竟然有人!
"你終於來了!"是小瘋子柳風清。此刻看見晉南開門進來,她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躍起來,抱住了晉南的腰。
林晉南有些粗暴地推開她,不耐煩地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裏?"其實他已經把安排小瘋子在這裏暫避風頭的事給忘記了。誰讓這陣子發生這麼多事呢!
小瘋子委屈的坐回沙發,嘟囔地說:"你還沒讓我走,我怎麼敢走。"她默默地蜷縮到沙發裏,低下了頭。晉南看著滿屋子都是散落的零食包裝袋,氣不打一處來。
"馬上收拾東西走人。"他命令道。
小瘋子更委屈了,她嘟噥著說:"我--我沒地方去。"
"你沒地方住,這裏也不是收容所。"晉南心情很差,又加上他本來就是這種冷麵冷心的性格。
"哎,林晉南,林叔叔,你不要這麼翻臉不認人好吧?我在這裏也是為你好耶,萬一那個什麼什麼的把我抓去屈打成招,我可不敢保證不亂說話。"小瘋子玩著發燒,得意洋洋地看著晉南。此時林晉南是什麼心情?可惜這小丫頭絲毫沒有察言觀色的天分,她竟然還好意思拿這些威脅她。
她一說完,晉南馬上二話不說,將柳風清推出了門外。
"喂,林晉南!"小瘋子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光著的小腳丫,林晉南也太狠了吧,就這麼把她趕出來了?
"林晉南!"她仗著膽子又砸了幾下門。
門忽然打開,幾件東西飛了出來。柳風清一看,是自己的鞋子還有背包。
默默地撿起鞋子與背包,小瘋子對著房門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伯伯,你好--"走到大門口,看見物業大叔正在忙,小瘋子狗腿地上前問好。雖然她在這隻住了三天,但跟這裏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混熟了。此刻物業大叔看她背著包包,很狼狽的樣子,不禁好奇地問:"我看你姐夫來了,你怎麼走了?"沒錯,小瘋子跟這些人說,晉南是她姐夫。
"是啊,我被他趕出來了。好像心情不好。"小瘋子把背包卸在物業大叔的辦公桌上,鬱悶地說。
"林先生最近遇到好多事,心情不好是應該的。可惜你姐姐不在--"
"大叔,你見過我姐姐嗎?"小瘋子聽物業大叔說到芷凝,馬上來了興趣。四年前的小瘋子還隻是個十二歲的小蘿莉,雖然對姐姐和晉南的事有所耳聞,但那時姐姐已經離開兒童村好久了,她對芷凝的印象還停留在很小的時候。
物業大叔無語地看著小瘋子,說道:"難道你沒見過你姐姐?"
"我們都是孤兒,我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她,可是印象不深。我長大了,她就離開孤兒院了,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她。"小瘋子聳聳肩,無奈地說。
聽到小瘋子說她們都是孤兒院的,物業大叔不由得憐憫地看了看她。
"你是孤兒?真是可憐。"
"喂,大叔你那是什麼眼神。孤兒未必就可憐。"小瘋子撅著嘴巴,抱著肩膀說,"你們這些人,真是偏見。"
"你這孩子。你跟你姐姐長得雖然不像,但性格還蠻像的。前陣子,你姐夫帶過一個很美麗的女孩來,她跟你姐姐的感覺也很像,看來你姐夫對你姐姐還念念不忘呢,女朋友都跟你姐姐感覺很像。"聽物業大叔這麼說,小瘋子忽然紅了臉。
難道姐夫真的喜歡跟姐姐感覺相似的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