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文章也有十幾年了吧,應當說是一個老作者了。常常就是直覺地寫著,很少從理論的角度想到應該怎樣去寫。總覺得這樣的問題讓人無從談起,一方麵是覺得什麼都可以寫,想怎樣寫就怎樣寫,隻要寫就行了唄。另一方麵又覺得可以說的話題太多了,因為要想寫好,太難了。
從來不覺得自己寫得好,不過始終寫得快樂。我由衷地承認,在寫的時候,我是一個純享受者。我享受著生活,享受著文字,也享受著心靈裏一切可以享受的東西。
生活給了我繽紛的衣料,文字給了我綿綿的長線,我是一個拿針的人。
手中有物,就是我的幸福。
拿針的人,似乎也有一根針一樣的心。
常常覺得自己的心是很小很尖的,見到什麼都想紮一紮,縫一縫。一聲歎息,一絲微笑,一句問候,一滴淚水,都是能夠讓我動容的風景,使我湧起一種對他們進行描繪和透析的渴望。一直這麼關注著所有的細節,自己也就變得細節起來了。視線所到之處,常常都是星星一樣閃亮的碎片。於是就用針一樣的心,把這些碎片一點一點地縫成了可心的衣裙。
然而這和狹隘是兩個概念,我以為。尖是敏銳,是充分張揚的思維的雷達,不會放過一丁點兒哪怕是最隱秘的信息。因此,盡管有時候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但還是不願意收斂。心想寧可過敏,也不要遲鈍。而這小又是一粒種子,往往濃縮著奇跡般的大。
我知道自己做得遠不夠好。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修煉成最尖最利的那根針,任多麼厚實的布,我都可以紮透,任多麼難做的衣,都乖乖地陶醉於我針腳的柔韌包圍。而且,我還能在最尖刻的時候擁有天空的遼闊,最尖利的時候擁有海洋的深情。
如果能夠到達這種境界,我想象不出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不知道自己會寫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以後還會寫些什麼。我知道的隻是,隻要有可能,總還要寫下去的。
一根針不用,就會鏽蝕。
一顆心沉寂,就是死去。
我不敢說自己的寫作對別人會有什麼意義,但對我的意義,我是清晰的。茫茫塵世中,我的卑微對我而言就是偉大,我的生命對於我是唯一的。寫作讓我在隻此一次的生命曆程中發現和表達了最大可能的美,在某種意義上,使我生命的長度、寬度和高度都得以增長,這是命運對我無價的寵愛和饋贈。
我知道我應當感謝。而最好的感謝方式,就是繼續努力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