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連連稱是,“我一時沒想到,是該多準備著,皇嫂覺得哪些字好?”
萬皇後吩咐宮女取來筆墨,“我說你記,回頭再查查寓意。”
兩人一個說一個記,足足用去半個時辰,寫出來大半張紙,七爺高高興興地揣著回了王府。
跟魏欣不同的是,嚴清怡半點沒有惡心嘔吐的跡象,反而能吃能睡,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已經由先前的尖下巴變成了圓下巴,身子也豐潤了許多。
最初的高興與亢奮過去,七爺現在覺得嚴清怡懷上孩子也不是那麼值得開心。
他素了二十多年,六月裏才開始嚐到葷腥,還沒吃夠,又得素著。先前不知道肉滋味,清心寡欲的生活也能過得慣,再讓他回到以前的日子,他是一萬個不情願。
尤其嚴清怡最近調養得好,臉頰白裏透著粉,粉裏透著紅,像春天枝頭綴著的野山櫻,自帶三分嫵媚。又因身上長了肉,肌膚愈加滑膩柔嫩,摸起來比上好的絲綢都要舒服。
七爺夜夜守著她,隻能啃不能吃,心頭火蹭蹭往上躥,身子也不像以往那般溫涼,而是散發著灼熱的狼的氣息,下巴上也冒出來好幾顆紅色的小痘痘。
嚴清怡心知肚明,可七爺絕口不提納通房或者側妃,她才不給自己添堵,夜夜窩在他懷裏睡得踏實無比。
進了臘月門,因薛青昊跟著秦虎去了四川,嚴清怡便打算叫上嚴青旻來家裏吃年夜飯。
七爺婉言拒絕,“除夕夜要進宮,興許還要守歲,叫了他來也沒法陪他。再者,每年留著京都沒法回鄉過年的士子多得是,別人怎麼過年他也一樣行。等過小年那天,我打發人給他送幾樣年貨,再給他做一身新衣……這事兒你不用管,我會處理。”
嚴清怡有心私下問問青柏,可想到七爺既然大包大攬過去,自己再暗中做小動作,豈非是不信任他?
斟酌再三,終是作罷。
過了臘八,青柏跟辛姑姑就張羅著忙年。
平王府剛大肆修整過,牆麵門窗都是新的,不需要除塵,但這是七爺成親的頭一個新年,加上嚴清怡有了身孕,算得上是雙喜臨門。
七爺吩咐務必要熱鬧喜慶。
當下手巧的丫鬟婆子開始剪窗花,李寶業帶著小廝做燈籠,小鄭子則裁出來一幅幅對子紙,七爺親自提筆寫春聯。
嚴清怡插不上手,便披著大紅羽緞的鬥篷與月牙一道到花房裏去。
花房隔成兩間,一間養著山茶、蘭花等過冬的花草,另一間則種了一排黃瓜,兩畦韭菜和兩壟菠菜。
黃瓜早半個月前就開了花,管花木的婆子拿一支用禿了的筆在花心上掃一掃,再在另一朵花的花心上掃兩下。沒幾天就開始長出柔嫩嫩的小黃瓜。
嚴清怡饞黃瓜饞了好幾天了,正好趁著空閑摘兩根回去吃。
才三四天沒見,黃瓜架上已經掛著五六根四寸來長的黃瓜,黃瓜身上長著細刺,頭上頂著黃色的小花,看著嫩生生的。
嚴清怡迫不及待地擰下一根,掰成兩半,“喀嚓”咬一口,一股帶著甜意的清亮沁入心肺。
剛咬兩口,就見厚厚的夾棉門簾被掀起,披著灰鼠皮鬥篷的七爺闊步走入。
嚴清怡像是偷糖吃的孩子被抓了現行,臉色登時變得通紅,而手裏半根黃瓜就是明晃晃的證據,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七爺“哈哈”笑道:“我猜你就在這裏,是不是惦記好幾天了?”
嚴清怡瞪他一眼,“怎麼,不行嗎?”話出口忽然想起,這是她的家,黃瓜也是她讓人種的,她吃一根又怎樣,為什麼要心虛?
想到此,“喀嚓”又咬一口黃瓜。
七爺忍俊不禁,輕輕捏一下她鼓鼓的腮幫子,柔聲道:“媛媛,你真是……傻得可愛。”垂頭就著她的手也咬一口,“嗯,真是很鮮嫩的,等明年把花房再擴出一間,多種些菜蔬冬天吃。”
嚴清怡瞧著手裏的黃瓜發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得如此親密?
她剩下的半盞茶,他會拿起來毫不猶豫地喝掉;他咬過半口的點心,她也會毫不嫌棄地嚐一口;她泡過腳的水,他會續上熱水接著泡。
原本在她看來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竟會變得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就好像他們生來就是這樣地不分彼此。
等下過一場雪,再放晴,已是除夕。
七爺帶著嚴清怡進宮赴宴。
因為都是自家人,宴會沒擺在風華廳,而是設在坤寧宮的偏廳。
天剛擦黑,屋裏就掌了燈,周圍牆壁上嵌著的五子連珠宮燈也順次點亮,將不大的偏廳照得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萬皇後與康順帝坐在最上首的案幾上,稍低頭就能看到緊挨著他們的七爺與嚴清怡。
嚴清怡今天是特意打扮過。
她穿了件大紅色滿池嬌的雲錦褙子,墨發梳成如意髻,發間戴著金鳳步搖,金鳳的眼睛用黑曜石鑲成,口裏銜著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紅寶石下麵另綴了三串黃豆粒大小的紅寶石,行動間,寶石隨之搖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襯著她的肌膚潤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