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大宦官(HappyEnd)(1 / 3)

缺席了幾日的早朝,再臨臣前時這年輕的帝王少了幾分往日的威嚴像,平添了許多溫和之色,常見他時不時的自笑起來,總有點心不在焉的味道。

從那時候起,九千歲就專門負責了帝王的日常起居,夜裏輪值守夜的太監也變成了這位千歲爺的‘專業’,那宮裏頭伺候在禦前的都是石心鑄的,但凡什麼緋聞是絕不會往外傳,即便如此,少部分明眼人亦或是有心人還是猜出一二來的。

不過知曉是一回事,要不要當作不知情的外人又是另一回事,自然,這中間少不了九千歲暗地裏運作的功勞,使得帝王與九千歲任職期間,風評一如既往的‘美好’。

或許是礙於她執行的任務,不願手段太雷厲反將名聲搞臭,從而這些事她才做起來手段極其溫和,雖然頗費周折,結果達到預期倒也值得。

九千歲上任一年又七個月,皇帝被診斷出隱疾,此生再難有子嗣,為此,九千歲上書,提議將文才拔萃的清河王招回帝都,作為皇位接班人皇太弟入主東宮。

兩人這一出雙簧直把整個江山的百姓都唱傻眼了。

你說皇帝不能生育要過繼吧,大把的皇子孫兒待選,便是不抱個嗷嗷待哺的,三五歲不太曉事的也可以吧?怎就冊個成年外放的王爺回來呢?

清河王本是當年排行十二的皇子,此子無論是心境還是才華在當年那一撥皇子中都是拔尖的,當然,這裏參考的拔尖自然是指作為帝王而言,隻當年清河王的出身著實太低,低得即便是眾兄弟中最優秀的也入不了先皇的眼,也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皇十二無論再怎麼優秀也不具備威脅力,適才這一朵拔尖的花苗才能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

清河王這個爵位還是央登基後親自授予的,如今的皇太弟也是這位異母同父的哥哥親自授予的,兩人打小就沒甚麼交際,就不知道這位清河王,如今,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攜一家老小風塵仆仆往帝都趕了。

不足百日,清河王回都。

彼時韓貴妃韓非晏因著屢觸皇威被一並與其韓家一家老小發配苦寒之地,與歸來的清河王不期而遇,一個正當春風得意時,一個正經繁華散盡愁。在車馬中清河王掀著車簾望著那卑微落魄的一幕隻不禁多看了幾眼,與他坐一塊的長子好奇問:“父王,你在看什呀?”

清河王將簾放下,慈愛的摸了摸這小不點的頭,望著那雙稚幼的小眼睛,他苦笑道:“一會進宮見了皇上,還記得父王怎麼教你的?”

“見了皇上要叩頭,還有無論跪還是站,脊背要挺挺的,眼睛要看腳底下不能亂瞄。”孩子年紀小,也就是剛啟蒙開智的年紀,卻格外乖巧,他抓抓腦袋,磕磕巴巴地又說道:“還有,皇上不讓說話就要安安靜靜的…恩…恩…”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清河王笑了笑,將兒子摟在懷中,心中卻越發的複雜。

長子問他在看什麼?

仔細他與這位韓貴妃並不相熟,統共也就打過幾回照麵,每次一次都是她春風得意時的樣子,如今卻落魄至此。

他那位九皇兄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但能看得出韓非晏如今的結局已經是皇恩浩蕩了,而自己呢?

九皇兄說自己身患隱疾不能有後,皇家血脈單單就他們那一批皇子,可就二十多個,哪一個皇子膝下的嫡長子不能抱養過繼去?怎麼想,都不該找個成年的皇子來作為繼承人啊?

偏偏一旨詔書封了他個皇太弟!

他自問與九皇兄過去並不親厚,此番九皇兄究竟所為何?這一路,到底是福是禍呢?

這一路,他憂心忡忡。

清河王回都第一件事就是進宮麵聖,皇帝與他寒暄了一會,便讓他入主東宮去了。

此一行,最讓他想不透的,便是麵聖時,他這位九皇兄對那大太監也就是當今的閹人九千歲的態度,那態度但凡不是個眼瞎的,都能瞧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甚至可說是刻意展現給他看的,為了什麼?

沒幾天,這疑惑便被皇寵正盛的九千歲解了。

那一日,九千歲來他東宮找他下棋,並看似隨意的與他閑聊了幾句,卻每一句都透著非比尋常的不簡單,他反複揣摩了良久,這才意識到,帝王的用意。

事實上那些話他是個聰明人,當場就該明白,可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想複雜,故而才揣摩良久,多少是心底有些難接受所謂真相竟然是如此簡單吧?

皇帝不喜歡當皇帝,所以就找了自家的一個兄弟來接任。

理由僅僅是這麼簡單,卻也極為荒唐,但事實,似乎好像當真如此,故而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清和這個稱號被皇太弟替代沒多久,那頭又傳來說帝王又被太醫診出頑疾,這一回的說法更稀奇,說是需靜養一輩子,不能再為朝政憂心,否則頑疾不治。

於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開始盡心盡職的輔佐皇太弟處理政務,皇帝徹底甩手不幹了。

一年後,皇帝退位,號改為太上皇,皇太弟登基,其嫡長子改立為太子,自此,九千歲開始逐手放權。

同年,太上皇欲退居兩省外的錦福宮,那是曆代皇族長輩修養的別宮,九千歲忠心耿耿,交付內監總管一職,陪同太上皇一並前往。

沒有腥風血雨,就這麼平平靜靜的完成了皇權的交替,當是怪事年年有,近來特別多了罷。

一朝帝王權術夢,不過比眨眼輪回還要匆忙些,幾年時光從戰戰兢兢宮中求生,到九五至尊,甚至還沒來得及推出多少新政變動民眾福利,便就匆匆謝幕退出這曆史舞台,仔細還真有點匆忙。

赴往錦福宮途中,央曾說,且在那裏住上一年半載,待他那皇弟真坐穩了這江山,便是他二人真正擺脫了權勢漩渦,自由自在相攜而老的日子。

看得出,他是極為看好自己這位弟弟的,有些人雖然不常親近,卻會讓你心生好感,無疑,這位才情皆高於他一籌的弟弟便在此列。

在這個弟弟身上,或多或少他還保留有幾分源自親情的天真,許是因為幼時獨獨這弟弟不曾欺負與他,也許是因為喜歡自己也能有個,才情皆宮中皇子一頂一,卻從不爭搶,如水般儒雅的弟弟。

是以,當年他剛登基給予這位的,卻是最好的爵位襲地,心意心意,也莫過於此了。

十四又如何不明白?

隻是,權術、權術。

太多人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性子真能隨了他這般的卻是少數,十四知他懂他,卻不代表他那個親弟弟也必須理解他。

入住行宮不出半月,說的難聽點便是這頭剛離帝都不久,那頭便早早醞釀起了一場陰謀,入住也就二十來天的時間,加上沿途遷來的路時二月零幾日,這剛離帝都加起來連三個月都沒湊上,便叫‘歹人’一把大火,燒去了整個錦福宮!盡數宮人,無一生還!

若非十四手腕了得,早在風吹草動以前便已獲悉,隻怕真真會與她那命薄的神君化身一並葬生火海,外人隻道是異族逆賊狗膽包天,又有幾人知曉坐上他人拱手相讓的寶座那位年輕帝王亦使得一手天家心狠手辣的技藝?

此一事,照以往十四的性子,禮尚往來且輕了,隻如今十四觀一路出帝都以來央那越發輕快的心情,不想再累他再多耽擱,畢竟她若是出手了,難保這政局又得大變動,再者,讓央心中對自己本就稱讚有加的這位弟弟保留一份美好的回憶,不至於將親情看破看淡,未嚐不是件好事。

她實在舍不得讓今昔但覺人生如意順風順水好不快活的那顆心,再蒙心塵,適才生生忍下了這口惡氣。她便將計就計,借這一場所謂的異族火,與太上皇雙雙假死在了這場從一開始就不能得逞的陰謀之下。

從此人間再無太上皇與九千歲,有的隻是一對閑雲野鶴的夫妻,夫唱婦隨,這樣的人生本就是一場荒誕的夢,可是,那又如何?

貪心也好、愧疚也罷、執迷不悟也無所謂,誰讓那個人是神君,別說隻是神君的一縷殘魂,便是神君喜歡的花花草草,她總歸是個癡兒!

頭幾年,央這為人丈夫的,想著這輩子雖說是不能混個仕途了,但總歸要為妻兒著想,便著手試理了幾門生意,想著不叫兒女子孫吃窮苦日子有錢銀支撐便是好的。

其實吧,他的才能連皇帝都當得,連步步驚心的皇子路都走得,一個小小商賈倒沒什麼做不了的。

可他這心性啊,拘著便不適合,縱他努力去做,縱他表現的不在意,十四卻不見能舍得他吃這份拘苦,在十四看來,這麼多年的相伴與觀察,這人啊,最適合的是過無拘無束的山野生活,並不是說他適合做農夫,就這自幼宮裏嬌養大的皇家子孫,便是被冷落連宮人都不如,那也是百姓眼中的富貴日子,要他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他舍得苦,她也舍不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