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腐潭裏的王朝(又名弄權)【091】(1 / 3)

相國沒有心情搭理深宮裏頭的事,首先輪到整個太醫院如坐針毯,但凡有資曆的大夫都被抓去殿前候著,院裏也忙進忙出在配藥,因著長公主怒意,連帶著平日裏嬪妃那最吃香的尚服、尚工局都跟著忙碌起來,倒不是要人趕製什麼喪服喪具,長公主派來了一張圖紙,一圖兩局遞,是一個兩端孔尖細的通心管,本來做個通心管倒也不難,手藝人都是全國最優秀的,問題是人要的是盡可能兩端的細度趕得上繡花針!

還要求中空!

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圖紙交代下來了,必須在一天內趕製出來,時限過了沒搗鼓出來,就得受重刑!

要不是有另一個交代,言說兩局哪一局最先做出來,賞。最優,賞。隻怕眾人也不得勁了。

整個後宮隨著長公主的到來,一道又一道的皇令降下,在這份怒頭上,誰都不曾敢主動靠近長公主一步,哪怕她那身遍是泥汙的濕衣裳都漸漸捂幹,這常年在魔爪下殘喘的宮奴們沒人敢多嘴…

十四將傷口都檢查個遍,重新經她手用鼻息檢閱過的藥也都重包紮個遍,跪在跟前起先那一對太醫,老的那個這會似有些扛不住了,昏昏欲沉地有些搖晃,似乎下一刻將要暈死過去,而後被召過來的太醫們看見了也隻能當作沒看見,每個人的麵色都難看得精彩萬分,他們可忘不了入屋時長公主那輕飄飄一句,陛下若是出事,這屋裏的太醫一個不留,全陪葬。

這些年他們如何不知道這對姐弟過著什麼樣非人的生活,表麵的風光旁人看得見,可那些難以啟齒的傷痕什麼的卻是他們接手的。

一直以來,他們心裏都清楚,真正的當權者是相黨,也或許是因為太久了麻木了習慣了的緣故,叫他們潛意識的越發不將這對姐弟看在眼底。

沒有誰真的可以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踐踏而一次都不反抗的,或許這便是公主的反抗,拽著他們這些炮灰的殉葬!而這個結果,他們並不願意看到,偏生當家作主的相國放了話,由她鬧,是的,便是這無權無勢的皇女再折騰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但這一句由她鬧如今看來卻是真真將自己們的脖子往刀架上推了。

故而太醫們的麵色一個比一個的難看。

“再去尚工尚服兩局探探,東西怎麼還沒做出來!”十四接過剛從太醫院一路飛奔送來熬好的藥,頭也不回,再次催問,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催問了。

將藥仔細嗅了一陣,淺嚐了一口,確定無誤,這才一口含住,對著那沒多少進氣的皇帝一點點渡去,下了大半碗,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趕來,一聲“尚工局齊尚工…”這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急促的女聲打斷“快把東西拿進來!”

那位尚工隻得硬著頭皮鑽進屋裏,緊步來到禦前,東西便被搶了過去,她連頭都不敢抬,隻能恭恭敬敬跪拜在那靜候。

十四將東西對著紅燭一照,確認中孔沒問題,當下招來人將物件浸泡在事先準備好的水盆中,浸泡片刻,又取出換入另一個盆裏,旁人能從那聞到其中一個小盆裏似濃濃酒香,如此過了幾道程序,當聽得一聲“賞”,齊尚工連忙抬頭再次拜謝,這恍然一眼正好捕捉到長公主擼起自己的袖管,將中孔一頭紮進了自己手裏,驚得齊尚工差點舌頭打結。

屋裏眾人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惹怒皇女,自都壓著腦袋管好眼睛,沒人知道她拿這物件要做什麼。

不過他們都想多了,這會十四哪有閑暇關注他們的舉動,一頭紮了自己的血管,血登時撒了一道紅痕在地,她手快,另一頭穩穩紮在了伯鉞的胳膊上,便當即掐了自己幾個穴位,逼著血流渡了過去。

這一招也就是緊著救急,雖說兩人是同父母的血親,但也不排除生出不同血型的可能,若是同血型說真的,她不介意多出點,可考慮到旁的,她也不敢貪多,估算著差不多了,便抽了中空管,一手按住自己的針孔,一手替伯鉞按住,漸漸感受到伯鉞的體溫慢慢回籠,繃緊的麵上這才適時的緩和了丁點。

就這樣,這長公主就這麼寸步不離的守著皇帝,時時刻刻的謹慎與小心,連那老太醫咚地昏死在地,都沒人敢多嘴插一句。

一屋子的人,除了早已麻木的宮奴,太醫們跟受刑似的這一站隊候著,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天子終於奇跡般恍惚醒來了一瞬,迷迷糊糊叫了句“阿姐”眾人才得了赦令該休息的休息片刻去。

天子再醒來,是在三天後,也當是十四熬到極限,更是整個太醫局的極限,可以說天子醒的真及時。

畢竟嘛,有長公主那一驚一乍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忽然又下令要弄這個藥,忽然又下令要弄那個的,直接關係的太醫局就沒人能睡個好覺,往常閑懶慣了,如今這麼一折騰,倒是有些稍稍吃不消。

但有資曆的太醫都清楚,這本是太醫們的指責,那幾日確實是關鍵日子,隨時隨地有可能床上那人就突發事件,若是沒人時刻守著,說不得就…有幾位太醫暗自都有些欽佩那往日裏嬌生慣養的長公主了。

這幾日,相國每天清早還是慣例的主持朝政,直到宮裏有消息遞來說小皇帝醒了,相國那烏雲蓋頂的抑鬱這才散開,從來不把皇帝放在眼底的權者,竟一時心情大好到親自走了一趟,前來‘慰問’了,簡直是讓這幾日對宮中不聞不問的態度在宮人內心深處更上一層樓:論皇室的重要性。

蠢的會想著推翻以前天真的想法,相國並不是要自己當皇帝,皇帝還是皇帝,或許有一天皇帝會接手一切的一切,畢竟從前的天(尚書令)莫名其妙就告病家養可是有一陣了。

聰明的回想著這或許會成為一個契機,一個改變如今狀況搏一搏說不得能博得大富貴的轉折?

當然,想不等於要做,這宮裏頭隻有蠢到不要命的才會想什麼做什麼,但念頭這種東西,一旦有了模糊的輪廓,勾勒那僅僅是時間問題,在這個一直被狠狠打壓的深宮中,看不到希望的人才會麻木不仁,一旦看到光,黑夜還會那麼純粹麼?

伯鉞醒來時,並不算得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