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吃了不少苦。”帝莽道。
“算不得什麼。”香染衣道。
“哦?”帝莽終於緩緩睜開雙眼,“你從小就比別的神仙嬌貴,從未吃過苦,這次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卻無所謂了。”
“您當年,不是說要讓我經曆多些麼?”香染衣道。“這些,難道還不算麼?”
帝莽微微頷首:“你從小就聰明。”
香染衣沒有說話。
“你這次來日照大殿,必是有求於我。”帝莽又重新閉上眼睛。
“是。”香染衣道。
“我知道你所求為何。”帝莽道。“但此事,正如這世間隻有她能救你一般,現在,亦隻有你能救她。”
“這……”香染衣愕然。“弟子不明,還請神皇大人指示。”
帝莽嘴角微揚,曼聲道:“待她複生時,切莫讓她覺得你霓裳宮寒酸,這未免有些無禮。”
香染衣皺起眉頭,他竟聽不懂神皇這句話的意思。還想開口再問什麼,帝莽卻已經揮揮手,讓仙童送客。
香染衣自知再問下去也是無果,於是隻能悻悻回到霓裳宮。
回到宮內,香染衣每日便盯著那銀瓶,思索神皇所說的那句話,一想,便是七個日夜。
第七日,香染衣苦苦思索而不得結果,覺得有些鬱悶,隻能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剛走出殿門口,他卻愣住了。
他的花海,什麼時候全部枯萎了?
這麼久,他竟然一直沒有注意!那可是整片花海啊!
清天誰人不知,傳芳君閑來無事,最愛打理殿前的花海,以往芍藥仙子還在時,多澆了一滴水,都要被傳芳君斥責半天,傳芳君如此心愛的花海,枯萎了這麼久,他竟然現在才意識到。
失去花海的霓裳宮,宛如一個荒廢的破廟,死氣沉沉,倒像是地府的宮殿。
這若是哪個神仙經過,不得覺得寒酸破舊?
登時,香染衣又想起神皇的那句話。
待她複生時,切莫讓她覺得你霓裳宮寒酸,這未免有些無禮。
香染衣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一出來,他的興致不由得又高漲起來,似心中的陰雲已經被驅散,忙飛至花海上方,張開右手掌,催動術法,掌心的那朵大紅牡丹花印頓時發出耀木的紅光,無數各色花瓣從他的掌心飛出,似一條花瓣橋,往洗藥池的方向伸去。
片刻,便見那一條花瓣橋將洗藥池的水都托了過來,香染衣再一揮手,池水便與花瓣一同灑落,法術繼續催動,洗藥池水不斷被運來,不一會兒,霓裳宮內竟又下起雨來。
隻不過,霓裳宮今日的天氣,卻是晴朗無比,一絲陰霾也無。
香染衣再用力一揮袖,灑下大把的清氣,洗藥池水與清氣所到之處,那些枯萎的花草樹木,竟紛紛冒出了新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慢生長。
這場雨,足足下了有一個時辰,才漸漸止住。
雨霽,花海的花也已經全部複生。
連青牛,都忍不住站起來,在花海中行了好幾圈。
霓裳宮,這個清天的桃源境,又回來了。
神皇說的,一定是這個意思,讓他先恢複霓裳宮原貌,才有法救她。
香染衣並未急著進宮拿銀瓶,而是坐在那青牛背上,在廣袤無垠的花海中行了許久,觀察著百花的情況,思索讓木桃複生之法。
清風拂過,吹來幾片粉色花瓣,落在青牛頭上。
香染衣替青牛拂去頭上的花瓣,不禁也將其中一片捏在手中。
這是桃花的花瓣,花神一看便知。
看見這桃花,香染衣又不由得看向不遠處的那幾棵桃樹。
矮矮的桃樹立於百花之間,上麵桃花開得正盛。
在普天,桃木不僅能驅邪鎮鬼,還因其“子繁而易植”,故而有延壽和生育之意,寓意極佳,故而普天的人常愛在院中種植桃樹。
她名字裏也有同樣的字。
香染衣想道。
“嗯?”香染衣又似想起什麼,跳下青牛,走到那棵桃樹下,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