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恍惚使人愁(一)(1 / 2)

我和阿升趕在傍晚前回到了宮中。即使我給陛下帶了京城最好的糕點鋪子的精致點心,也沒能換來她一個好臉色。

她嫌我在外遊蕩的時間太長,“撒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心都跑野了,既這樣,朕索性派你出去巡海防,讓你去福建廣東,走的遠遠的。”

她語氣裏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令我很是無措,拿不準她是取笑我還是真生氣,我低頭無語。

“連個討朕喜歡的話都不會說,你是怎麼當上掌印的,要不是朕寵著你,不知道你死了多少回了。”她好像真的有點生氣,語氣頗為不耐煩。

我檢討了一下自己,確實不大會說話,“陛下,臣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會這麼晚回來。”我亦隻能這麼說了。

她略微抬頭白了我一眼,看著案子上小山高的奏疏,命令我道,“朕今兒眼睛乏了,你念給朕聽。”

我覺得不妥,又想起了李鬆陽那番話,“陛下,臣不該看奏疏,也不該知道內閣們的決策。”

她更加不耐煩,快速的說道,“什麼叫該不該,朕說的就是該!你又不是沒看過,看一個也是看,看一百個也是看,五十步笑百步。”

早知這樣,當時就該一眼都不看,可是她命令我做的事,我又豈能拒絕?

我一本一本的給她念著奏疏,她有時聽完之後,沉默一會才接過去批示,有時會當即拿過去寫上朱批,有時還會嫌大臣們囉嗦,隻讓我擇其要刪其繁的念出來。

這期間我還要去給她煮茶倒茶,以致於全部奏疏批完花費的時間似乎比她自己看還要長。

我很想用這個結果來勸她下次不要這麼做,她卻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麼,示意我住口,問道,“今兒有什麼好玩的?看見幾個省的學子了?”

我將今日的見聞大致講給她聽,尤其是李鬆陽和沈繼兩個人的風致性情,重點說了各省自己經營貢士院的情況,而對李鬆陽針砭內侍的那段則略過不提。

“真是好的越好,糟的越糟。國家財政有限,還得靠各省自籌。山西人不能光念著經商,官場上講究鄉情,人少的省份就吃虧,這個道理還得讓他們自己明白。”

她站起身來預備回寢殿,我上前扶了她,“明兒吩咐造辦處把養心門外頭的院子重新收拾了,按你如今住的規製弄好,你搬進去。”

我一怔,養心門外那幾處小房子曆來是給值夜的內侍暫時居住的,她的意思竟是要我以後長居那裏,應該是為更方便傳喚我,可宮中從前並沒有這樣的規矩。

“以後每日給朕讀奏疏,住的近便省得來回折騰。”她坐在內殿榻上,秋蕊在殿中燃了烏沉香,香氣清幽內斂,散發著木質的芬芳,令人心底沉靜。“你讀了半日奏疏,朕問你,有什麼感受?”

我此時心中寧靜而無雜念,可以理清腦中的思路,“首輔大人位高權重,在朝中一言九鼎。雖則內閣隻有票擬權,但官員似乎都在視首輔心意行事,縱然有不同的意見,也會被他壓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