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恭聲道:“小師父,勞煩通稟一聲,我是這位夫人的家人,想見一見這位夫人。”
小尼姑道:“你且等等,這要先進去稟報師父了。”
齊大站在那庵門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看著來往的香客進出,也有人好奇地看過來打量他。
待到日影幾乎西斜,他才被人請了進去,先寫了碟子,遞進去,又被人領著過去了一處齋院。
齋院裏倒是頗為清淨的樣子,屋門前還種著兩棵菩提樹。
他走到門前,抬起手,敲門。
屋裏頭,一個聲音冷靜輕淡:“阿嘉,我說過了,不想回去了。”
齊大喉頭滾動,他咬牙,推開門。
裏麵的婦人一身海青袍,長發高高挽起,手中捏著一串佛珠,捧著一卷經書。
齊大啞聲道:“是我。”
他這話一出,翔雲郡主握著佛珠的手指動作停下,半響後,緩慢而僵硬地抬起頭,望向了來人。
七年的光陰,他變了許多,她幾乎並沒有第一眼認出來。
肩膀寬闊了,身形健壯了,臉上也布滿了海風留下的痕跡。
翔雲郡主眼圈一下子紅了,她凝著齊大:“你來做什麼?”
齊大:“來看看你。”
翔雲郡主別過臉去。
齊大:“這些年,我也在想,假如我當時早早地告訴你這件事,不讓你生了誤會,是不是你就不會想偏了,做下錯事。”
翔雲郡主垂下眼。
齊大:“假如在你生下輝哥兒後,我多體貼幾分,你是不是就不會越走越偏。”
翔雲郡主沒說話。
齊大又道:“你的錯,其實也是我的錯。我說過,夫妻本是同體,你做錯了,跑來這庵子裏自罰,所以我去也了東海。”
翔雲郡主聲音哽咽:“你不必的,我其實是盼著你能在家好好照料輝哥兒。”
齊大卻仿佛根本沒聽到她說的,又道:“至於出雲郡主,這件事怪我。當時父親說是要幫我說親,開始說的是出雲郡主,我當時覺得無可無不可,畢竟我也不知道誰是誰,家裏怎麼安排,我也就聽著。後來不知為何,又說成了你,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總以為姐妹都一樣的,父母那裏說定了就好。”
翔雲郡主怔怔地看著他,她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提起這事。
更不曾想到,其實他當時對於娶誰,並沒有什麼想法。
她一直以為,他是求出雲郡主而不得的,畢竟出雲郡主實在是美貌,且當時聽出雲郡主那意思,仿佛兩情相許似的。
齊大:“你曾經在我麵前提起過出雲郡主,我當時不懂,也沒在意,假如我能在意一下,聽一聽你說,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翔雲郡主的手輕輕顫抖:“是,你從來沒說過,我也不知道。”
齊大:“翔雲,現在我告訴你,訂親之前,無論是她,還是你,在我眼裏,確實是毫無差別,我不知道誰是誰,也不懂一家子姐妹有什麼不同。可是從你和我訂親,從你嫁給我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拜了天地父母,也曾喝過交杯酒,你的名字是寫在齊家宗譜裏,是國公府的嫡長媳。”
“在我心裏,你就和她不一樣,你是妻子,她隻是一個外人,不相幹的外人。”
他和他的弟弟不同。
他婚前並沒有心儀過哪個女子,但是成親了,娶進了家門,那就是妻子,就是一輩子的承諾,那就是注定要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
即使她犯了傻犯了錯,他也不會休妻。
翔雲郡主聽得這話,捂臉崩潰大哭。
她沒想到的,從沒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這麼說。
她一直以為,他不休了自己,隻是礙於輝哥兒的顏麵,一直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都不會再看自己一眼了!
齊大邁步,走到了痛哭流涕的翔雲郡主麵前,伸出手來:“翔雲,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