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家放炮掛燈籠地慶祝,好不熱鬧,一時又有人前來道賀,一趟趟的,家門前車馬流水一般。
好不容易一切都消停了,各房別過,齊大握著輝哥兒的手,也要回去。
他和這個孩子分別多年,自孩子出生就沒怎麼管過,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也想多陪陪孩子,彌補下過去他的缺失。
誰知道輝哥兒突然掙脫了他的手,跑過去,口中歡快地叫著:“二嬸嬸!”
齊大看過去,是顧嘉。
顧嘉顯然是和輝哥兒極熟稔的,輝哥兒對她也頗為依戀。
齊大沉默地看著。
顧嘉笑了下:“大哥,我冒昧地過來,是有事想和你說。”
齊大頷首:“弟妹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有事盡管說就是。”
顧嘉輕輕握著輝哥兒的手:“大哥能把大嫂接回來嗎?”
齊大聽聞,後背微僵:“她還在庵子裏是嗎?”
顧嘉點頭:“是。這幾年,我也陪著母親去看過,希望她回來。”
說著間,她微微低下頭,歎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也都不想再提了,她畢竟是我們國公府的嫡長媳,也是輝哥兒的母親,我們是希望她能回來,但是她說不會回來,我和母親商量著,或許隻有大哥親自去接,才可能把大嫂接回來吧,勞煩大哥走一趟吧,要不然嫂子總是在庵子裏,也不是個事。”
齊大默了很久後,才道:“過幾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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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過幾天,這一耽擱就是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後,齊大終於和輝哥兒相處起來像父子了。
趁著現在還沒有正式上任,他可以盡情地陪著輝哥兒讀書練字,騎馬射箭,也教他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
因為家裏子孫多,二房三房四房的幾個小娃兒也都跟著齊大一起學拳腳。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聽到輝哥兒特別地強調“我爹如何如何”,“我爹這樣那樣”,那兩個“我爹”咬得格外清楚。
聽到這話,他就一陣心酸。
孩子到底小,不太懂事,這是向家裏的弟弟們炫耀的意思。
想必是他這個父親的常年缺失到底在這個孩子心裏造成了影響,以至於如今他爹終於回來了,要特特地說。
反而是幾個被炫耀的孩子,並沒有太在意,一個個玩得歡快。
他聽著,便想起顧嘉說的。
這件事在白天的時候刻意忽略,夜晚的時候總是會浮在心口,忍不住想,在他海上漂泊生死惡鬥的時候,她在做什麼,青燈古佛沉默地念著經卷嗎?
這一晚,他摸著輝哥兒的腦袋:“想你娘嗎?”
輝哥兒眼神一震:“我娘?”
齊大:“是,想不想?”
輝哥兒:“想!我二嬸嬸說了,我娘長得又美又溫柔,性子特別好!”
齊大想起顧嘉,心中泛起感激。
難為她這些年幫著母親照料輝哥兒了。
輝哥兒見自己父親不說話,抬起頭,安靜而期待地望著他。
齊大笑了笑,揉了揉孩子的腦袋,哄著他去騎馬,不提這件事了。
到了第二日,他尋了個空子,騎馬出來燕京城。
闊別去年,依然是那古老的青磚城牆,依然是官道遠去楊柳依依,他一人一馬,輕騎在昔日熟悉的官道上,往南二十多裏,又上了山,終於到了當初翔雲郡主寄住的那家庵子。
這個庵子,他曾經來過一次,是那次他要前往東海之濱離家遠去前的晚上,過來庵外看了看。
隻在高牆之外站著,並沒進去。
如今再站在這裏,他凝著那院牆外的槐樹,和七年前是一樣的。
隻是不知道庵子裏的那個人,是否依然是七年前的模樣。
他正默站著,一個挑水的小尼發現了他,防備地上前:“這位施主,你可是有事?”
齊大反應過來,忙上前見禮:“敢問小師父,這庵中可住著一位帶發修行的夫人?”
那小尼姑將他打量了一番,發現他雖然看著凶猛威嚴,但說話氣度倒也像是尊貴之人,當下頷首:“是有一位,隻是施主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