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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手機響到第五聲的時候,司機小馬接了。小馬像是仍在睡意中,他打著哈欠說:“頭兒,去哪兒?”劉金鼎說:“下了中立交,在橋頭等我。”小馬應了一聲,把電話掛了。他帶出來的司機就這點好,讓他去哪兒就去哪兒,從來不問為什麼。

黎明時分,路上的車並不多。二十分鍾後,小馬把車開過來了。這輛上海產的帕薩特是他剛當副市長時市裏分給他的。這輛車用的是德國技術,車況不錯,車內也寬大,就是座位不好,沒有考慮舒適度,腰部沒有弧度支撐,跑長途坐的時間長了腰疼。所以他讓小馬多配了幾個海綿靠枕。小馬對車還是比較愛惜的,每次出車前,他都會把車擦得鋥亮。車是“行頭”,這些年坐慣了車,沒有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小馬把車停在了他身邊,待他上車後,小馬問:“去哪兒?”

劉金鼎說:“北京,有個會。”

車順著新興大道往前開去。路兩邊,商鋪還未開門,賣早點的小攤熱氣騰騰的。過了解放路口,轉過前進路,就到了高速路口了。當車快到收費站的時候,劉金鼎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身子。不過,還好,沒有人攔車。他聽見坐在窗口裏的女收費員遞給小馬一張卡,說:一路走好。

一直到上了高速,油門“轟”起來的時候,劉金鼎才把眼閉上了。他心裏說,他得好好想一想了。

上午十一點,車快到石家莊的時候,劉金鼎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是市委趙秘書長打來的。他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老趙是個戲迷,他的手機鈴聲定的是當年越調名角申鳳梅的唱腔,那句“四千歲,你莫要羞愧難當……”一再重複著。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像平常一樣,他在電話裏問:“‘老戲骨’,有啥指示?”趙秘書長說:“我的哥,你是常務,我哪敢指示你呀。市裏開常委會,‘老一’通知的。十點半,在小會議室。”劉金鼎說:“喲,怎麼不早說?我在外地,回不去了,你替我告個假吧。”電話裏沒音了,像是“老戲骨”在跟人請示。片刻,趙秘書長說:“‘老一’臨時通知的。那,你……你在哪兒呢?”劉金鼎說:“就快到北京了。一個老同學病了,我來看看他。”電話裏“噢噢”了兩聲,趙秘書長故意開玩笑說:“男同學女同學呀?老弟,悠著點。”劉金鼎幹幹地笑了兩聲,還沒等他回話,那邊說:“那好,等你回來吧。”

這時候,車已到石家莊的高速路口了。劉金鼎說:“喘口氣。”司機小馬問:“進市麼?”他說:“進。”

車進了石家莊之後,仍像往常那樣,他們住進了五星級的希爾頓酒店。以前每次進京,途中劉金鼎都會在這裏打個尖兒、歇一歇,泡個澡、按按腳什麼的。在大堂裏,小馬用公務卡給劉金鼎訂了一個豪華套間,給自己訂了個標準間。當他把房卡交給劉副市長的時候,劉金鼎說:“這樣,你就別管我了,我去會個朋友。這裏的自助西餐不錯,你去吃點飯,洗個澡,休息吧。”說著,他從皮夾裏拿出五百塊錢,遞給了小馬。小馬不要,小馬說:“不不,我先送你上去吧?”劉金鼎把錢拍在他手裏,用力按了一下,說:“老弟,拿著吧。”這也是劉金鼎第一次叫他“老弟”,叫得小馬心裏熱乎乎的。

小馬要去車裏拿東西,他眼看著劉金鼎進了電梯。爾後,兩人就此分手了。

九個小時後,當晚的八點十六分,小馬住的512房間的門鈴響了。他正在浴盆裏泡澡呢,聽見門鈴響,趕忙圍上浴巾從浴缸裏爬出來,說:“頭兒,來了,來了。”

可是,門一開,他愣住了。敲門的並不是劉副市長,是兩個他不認識的人。小馬說:“你們,敲錯門了吧?”

兩人一胖一瘦,麵相陌生。那瘦子說:“你就是小馬,馬永祥?”

小馬說:“是呀,你……”

瘦子說:“劉市長呢?”

小馬怔了一下,說:“你們找劉市長有啥事?”

胖子接過話頭,說:“是劉市長約我們來的,他人呢?”

小馬“噢”了一聲,說:“劉市長住8樓套房,818.”

瘦子說:“事急,麻煩你,領我們去見見他。”瘦子的口吻不容置疑。

可是,小馬領他們上了8樓,敲了半天,門沒有開。最後還是請服務員把門打開的。開門後,發現,床鋪疊得整整齊齊的,衛生間的洗漱用品一樣也沒動,隻有電視機是開著的,屋裏卻沒有人。

胖子問:“人呢?”

小馬愣住了,說:“我哪知道。”

那瘦子從兜裏掏出手機,快速走出房間,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頭兒,目標失蹤,人跑了。

片刻,一行數人,湧進了818房間。

看這陣勢,小馬臉都嚇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