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鼎對著手機很委屈地說:“薛書記,大老板,我冤枉啊。我分管工商業,跟老白純粹是工作關係……那好,那好吧,我聽薛書記的。”
劉金鼎話雖這樣說,可他還是有些遲疑。他還在等,他是等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遲遲不來……
赫連東山又看了一下表,當機立斷說:“劉市長,我提醒你,武警就在村外,整個村子都被圍住了。我想,你不至於想把事兒鬧大吧?”
劉金鼎接了市委書記的電話後,心裏稍稍抱有一絲僥幸。他想,如果僅隻是白守信的事,也許還有挽回的可能。可他知道,他走不了了。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說:“既如此,我跟你們走。”
這時,馬河順倒慌神了,他說:“不能走。那那……項目呢?那項目……黃了?”
劉金鼎仍是麵不改色,說:“老馬,項目黃不了。放心,我會回來的。”
臨上警車前,一個女人突然從遠處跑來,遞給劉金鼎一兜子現摘的蘋果。她說:“好人哪,茶也沒顧上喝,路上解個渴吧。”這女人也不過是中午接待劉金鼎時,因為有幾分姿色,被村長馬河順挑出來端盤子的。她來來回回地端菜上桌,劉金鼎酒喝得稍多一點的時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多秀氣,蘋果樣兒。”她就一下子激動了,記住了他的“好”。
終於,兩輛警車押著劉金鼎在村人的注目下,緩緩地開出了村子。車一出村,赫連東山立即命令道:“加速,快開!”因為他知道,村頭的武警,也隻來了一個班。要是村裏人真的鬧起來,他沒有把握能帶走劉金鼎。現在已不是過去了,在這裏,所謂的“人民群眾”已是個概數。高粱地也已不是過去的高粱地,玉米田也不是過去的玉米田,青紗帳也不再是過去的“青紗帳”了。
果然,劉金鼎被帶走不到十分鍾,謝之長終於趕到了。謝之長是坐著一輛奧迪車趕來的。按原計劃,他的車在二十裏外的高速路口上整整等了四個小時,卻一直不見人。他急了,就趕過來了。名義上,他也是接了馬河順的電話,趕來吃“四稀罕”的。但是,兩人之間是有過暗語的。他是臨時改變計劃,來接劉金鼎的。
(下午兩點四十七分,劉金鼎喝高了的時候,讓馬河順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打給了唐明生,一個打給了薑保國,一個打給了謝之長,說是讓他們趕來靠山坳吃“四稀罕”。這三個電話,雖然是酒醉時打的,但也話裏有話……三個電話,隻有薑保國關機了,沒有接。)
謝之長走進院子時,見村委會靜悄悄的,就馬河順一個人在院子裏的一棵樹下蹲著。謝之長大喊一聲:“人呢?都上哪兒去了?”
馬河順站起身來,問:“你找誰?”
謝之長說:“你就是馬河順?”
馬河順說:“哦,我是。”
謝之長說:“吃啥鱉孫‘四稀罕’。人呢?劉市長呢?”
馬河順沒好氣地說:“剛走。”
謝之長說:“上哪兒去了?不是說……”
馬河順說:“吃屁吧,還吃‘四稀罕’呢。武警黑壓壓的,把村子都圍了,人也叫警察帶走了。”
謝之長吃了一驚,說:“誰?劉市長叫人帶走了?不會吧。”
馬河順說:“這回虧大了!省裏都來人了!”
謝之長聽了,“噢噢”兩聲,扭頭就走。
馬河順說:“哎,哎,別走。你誰呀?”
天黑下來的時候,王馬虎也帶著村裏(好不容易湊齊的)百十號人匆匆趕來了……一進村,他就嚷嚷著說:“人呢?項目呢?”
馬河順說:“你跑哪兒了?晚球了!”
其實,劉金鼎早已計算好逃離時間了。藏了一個月零四天,他覺得風頭已經過去了,現在可以走了。在謝之長夾著的皮包裏,就裝有從武漢飛往廣州的飛機票。他原打算,當天中午跟王馬虎吃了這頓“四稀罕”後,由謝之長的車從坡頭鎮上高速公路直接送他去武漢。爾後,從武漢飛廣州,再從廣州用早已辦好的假護照出境。
可是,他打錯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