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東山看著馬河順,說:“你就是馬河順,馬村長?”
馬河順“嘿嘿”一笑,說:“是,我是。我還以為是‘打拐’的呢。”
赫連東山從皮包裏拿出一張紙,在他眼前亮了亮,說:“看清楚,這是省紀委的大印。我們不是‘打拐’的,是來帶人的。這個人我必須帶走。告訴你,出了問題,你要負責任。”
馬河順眨磨著眼,看似迷迷瞪瞪地,說:“那……項……項目呢?”
赫連東山一怔,說:“啥項目?”
馬河順說:“十二億的大項目。”
赫連東山說:“胡扯!啥項目?他這是畏罪潛逃,哪有項目?”
馬河順說:“這可是真的,千真萬確。香港商人來投資,紅霞霞的,都蓋著印呢……”
鄉黨委書記在一旁說:“胡嘰吧扯!還紅霞霞的,你見了?”
馬河順說:“我是沒見。王支書,王馬虎親眼見了。”
鄉黨委書記說:“王馬虎呢?我問問他。”
可是,王馬虎不見了。
鄉黨委書記喝道:“馬河順,你把人撤了!這可是省公安廳的領導!你有幾顆腦袋?!”
馬河順很委屈地說:“徐書記呀,咱是個窮村,聯係個項目不容易。‘四稀罕’都吃了……我……我當不了家呀!”
赫連東山看天近黃昏,怕再出意外。他對馬河順說:“老馬,這樣吧,我一個人進去,見見劉金鼎,劉市長,看他怎麼說。”
馬河順愣了一下,說:“乖乖,市長?不會吧?老天,真是市長啊?!……我……我不管你這這那那,見見可以,人不能走!”
於是,在馬河順的陪同下,婦女們讓開路,讓赫連東山一個人進了村委會。
房間裏,劉金鼎酒已半醒。他靠坐在沙發上,頭還有些暈……當馬河順領著赫連東山走進門時,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心說,你有病吧?吃啥“四稀罕”呢?這裏離坡頭鎮隻有二十裏,那裏有車等著他呢。他真是悔不當初呀!
看到他,赫連東山再次亮出了那張紙,說:“劉市長,根據省委指示,請你走一趟。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說清楚一些問題。”
劉金鼎端起茶幾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手有些抖,沒有說話。
片刻,劉金鼎穩了穩神,說:“老赫,你也是老同誌了。你朝外邊看看,有多少老百姓保護我……”
赫連東山望著他,搖了搖頭。
劉金鼎說:“你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告訴你,二十多年來,我給家鄉的老百姓辦了很多好事。修路、辦沼氣、弄醫保、修校舍……所以,人民群眾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隻要我喊一嗓子,他們就會把你撂出去。你信不信?”
赫連東山說:“我信。劉市長,老百姓不懂法,你是領導幹部,也不懂法麼?你都做了什麼,你清楚。正像你所說的,人得有底線,你有底線麼?”
劉金鼎沉默了一會兒,說:“老赫,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
赫連東山望著他,心裏想:這還真是個人物,心理素質的確不一般。他說:“你說吧。”
劉金鼎直直地望著赫連東山,說:“今天是我,明天也許就是你。”
赫連東山說:“也許吧。誰犯了法,都一樣。”
劉金鼎說:“所以,我奉勸你,還是不要把事情做絕了。來日……”他眼裏流露出了渴望。是啊,隻剩二十裏路了。
此時此刻,村街裏已圍了很多人。他們就堵在村委會大院門前,老老少少的,黑壓壓一片。
赫連東山看了看外邊,又回頭看了劉金鼎一眼,爾後,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說:“劉市長,這樣吧,薛之恒書記要跟你通話。”說著,把手機遞給了劉金鼎。
劉金鼎接過手機,隻聽薛之恒在電話裏說:“劉金鼎,你想幹什麼?你不要忘了,你是市級領導幹部。你不知道組織原則麼?趕緊給我滾回來!”接著,他的口氣緩下來了,說:“金鼎啊,不就是老白那些事麼,回來說清楚就是了。老白的事,我也有責任,我也會向組織上說清楚的。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