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東山突然覺得這個“局”布得太大了，大得他一時無法判斷，他到底是得罪了誰？！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他套住了。他想來想去，要說得罪人的話，他辦的最大案子，應該說還是剛剛結案的“一號專案”，可“一號專案”的主要案犯全都抓了呀？
讓赫連東山想不明白的是：無緣無故地，那個名叫胡小月的女孩，為什麼要不顧自己的名節，跑出來誣陷他？是的，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曆曆在目。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值夜班，門響了一聲，那女孩突然就闖進來了，確實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胡小月抱住了他的頭，喃喃地說：“老師，我真的喜歡你。你是我的偶像，我真的，很崇拜你……”就在這一刻，他跳起來了。不為別的，是這女孩兒身上的香水味太濃了，熏得他差點吐出來。後來他專門在網上查了一下，這種名為“迪奧”的法國香水，俗稱“毒藥”，摻有馬來西亞胡椒、鈴蘭肉桂、龍涎香……從內心深處來說，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恐懼。坦白地說，在那樣一個時期裏，他也洗過腳、也按摩過……他不是聖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說不清楚一個美女坐在腿上，他為什麼會恐懼？可他畢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害怕了。當然，他也不能確定，如果胡小月沒有灑這麼濃的香水，如果她灑的香水淡一些，坐的時間再長一些，他真有可能……可他不到十秒鍾就跳起來了。他說了一句話，他說：“孩子，我都是跟你爸爸一樣年歲的人了。這，不好吧？有人叫你呢，出去吧，你快點出去吧。”難道說，那女孩就此恨上他了？
終於，赫連東山抬起頭，望著邢誌彬，說：“就這三條麼？”
邢誌彬說：“這還不夠麼？”
赫連東山說：“你是幹過預審的，你知道什麼叫‘局部真實’。如果沒有這‘局部真實’，你就沒有‘雙規’我的理由了。第一，我兒子確實在北京買了兩套房子，那房子也確實買得便宜，至於錢從哪裏來的，你得好好查一查，查清楚。這個我不擔心。第二，‘七七槍案’，那個女人確實是從深圳飛過來的。在‘藍光’大酒店，她也確實跪在我的麵前求過我……但是，十八年後，她突然站出來告我強奸，這一定是有原因的。至於你說的那個證據，如果真是證據的話，做一個DNA就知道了。怕的是十八年了，做不了DNA，這不就成懸案了麼？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讓你說不清道不明。她為什麼這個時候站出來告我，這個‘原因’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查清楚。第三，胡小月坐過我的腿，這是事實。現在的女孩都很開放，我也不能確定她就是惡意的，可我們之間沒有關係……我建議你從胡小月查起，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站出來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查吧，我沒什麼可說了。如果把這一切都查清楚了，哪怕判我死罪，我仍然會當麵向你鞠躬致謝！請你記住我的話。”
邢誌彬說：“這就是你的態度？”他不再用那個“您”了。
赫連東山說：“這就是我的態度。”
邢誌彬說：“看來，你是要頑抗到底了？”
赫連東山說：“找證據去吧。我隻在證據麵前低頭。”
邢誌彬覺得這樣僵持下去，很難審出什麼來，就說：“那好，你再考慮考慮。”爾後，對坐在旁邊的人示意說，“帶下去吧。”
對這個案子，邢誌彬還是下了很大工夫的。此後，他親自帶隊，北上、南下，一條條地查證落實。查來查去，結果是把邢誌彬自己給嚇住了，查得他自己心驚膽戰，這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二十一天後，當邢誌彬主動找萬副廳長彙報案情時，他的臉色十分凝重，甚至可以說是一臉的焦慮。
萬海法問：“查清楚了麼？”
邢誌彬說：“萬廳，問題很嚴重呀。”
萬海法說：“你說清楚，什麼問題很嚴重？”
邢誌彬說：“這案子後邊是有背景的。”
萬海法嚴肅起來：“說。”
邢誌彬說：“第一條，房子問題。我們在北京查了購房的所有手續，也查了赫連西楚（赫連東山的兒子）的所有銀行賬目，沒有發現實質性問題。赫連西楚買房的錢，是他自己賣‘武器’掙的……”
萬海法一怔，脫口說：“等等，賣武器？什麼武器？！”
邢誌彬說：“遊戲，打遊戲用的‘武器’。”
萬海法鬆了一口氣。
邢誌彬說：“至於優惠價的問題，時間太長，究竟托了什麼人，那就查不清楚了。我查看了這家房地產公司所有的購房合同，從購房合同來看，享受優惠價的，並不是他一個人，是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