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十月汛期到來,C市內的幾條大小河流開始提前進入防洪狀態。在人口少、河流多的C市,汛情出現前,在堤壩上進行防抗工作的並不是電視裏出現的正規部隊、解放軍,真正上陣的人手一般都是從各機關抽調上來的工作人員,例如國企職工,再例如派出所民警。
劉冬在和溫昕說明情況的時候,溫昕清楚地聽到電話那邊季梅的哭聲和埋怨——派出所那麼多人,就少你一個積極分子,你知不知道你老婆肚子七個月大了,最危險的時候……等等。
本來讓厲銘辰弄得心煩的溫昕被季梅這麼一哭,頭就更疼了,拇指放在太陽穴使勁按了兩下:“她這個情況不想你去也是正常的,非去不可嗎?”
如果能留下,劉冬又何嚐不想陪在待產的妻子身邊呢,“昕姐,我也想,但我們組其他人之前都去過,今年怎麼輪都該輪到我了,這時候搞特殊,顯得我……”
顯得他多膽小、多不積極進取。對這個來C市兩年不到,正直過頭也積極過頭的北京出身小民警,溫昕的態度隻能是歎氣了,“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安心去,她這裏交給我吧。”
左右哥哥這裏基本穩定了,再加上還有個明顯有搶親傾向的厲少校急於表現,“準軍嫂”溫昕咋會不好心成全他呢。
“哥哥就拜托你了。”拿了包,領了還在啃糕點的小溫暖,溫昕丟下這麼一句話,絕塵而去。
“她性子其實一點都不軟的……”像他們的媽媽,溫嶺看著人影消失的門口,轉頭看厲銘辰:“所以別急著來……欲速則不達。”
薑還是老的辣,果然打入“敵人”內部是明智之選,多了個軍師的厲少校對拿下這座名為“溫昕”的碉堡,信心十足。
季梅就是典型的產前憂鬱症,外加孤獨症。踏進她家門的前一秒,溫昕明明還聽她在小聲啜泣,可等帶著暖暖的溫昕到後沒五分鍾,溫昕洗好了桃子蜜瓜再進客廳時,季梅早摟著暖暖小丫頭在沙發上看著《喜洋洋和灰太狼》的動畫片笑個不停了。
“暖暖,那是你季阿姨還沒出生的小寶寶,不是咱家的維尼,別說抱就抱,說摸就摸的。”溫昕一伸手把溫暖從季梅懷裏拎出來,把小丫頭手腳擺正後訓話,“聽到沒有!”
以前溫暖最怕發火的姑姑,可自從小嘟父告訴她“一切凶巴巴的姑姑都是紙老虎”“要據理力爭”“學習強取強攻”後,溫暖就不那麼怕了,雖然小小年紀的她還不能理解這些詞背後的具體含義。
“可是姑嘟,阿姨說她肚子裏的是灰大狼的寶寶,不是冬冬叔叔的,對嗎?”溫暖的大眼睛在肥嘟嘟的臉上顯得小了許多,眨啊眨地看溫昕,對季梅這句賭氣的話,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最後竟說了句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那是灰太狼、武大郎……去做作業!”
沒被告知答案的溫暖在被剝奪求知權後,隻能挪著小腿趴到桌子上去做作業了。
“你可真行,我這灰太狼就夠狠了,你直接賜了個武大郎給我……”吐著瓜子皮的季梅掃了溫昕一眼說。
孕婦鬧情緒的以前最多隻是聽說,可到了劉家才一小時不到,溫昕就領教了個透徹。晚上七點十分,太陽落山許久,剛吃過晚飯的季梅突發奇想要吃西瓜。正刷碗的溫昕看看手裏和水池裏基本是被她一個人吃光的4個盤子,想拒絕。“季梅,你吃了三對雞翅,兩份青菜外加大半份……”
“一人吃、兩人補嘛……”季梅指指肚子,打了個飽嗝。
怎麼今天遇到的人一個兩個的都要她這麼無奈呢,拿著錢包在門口穿鞋子的溫昕對身後朝她眼巴巴的季梅指指。
他們住的小區裏是不設水果攤位的,所以幾個賣水果的攤點都集中在小區門外近處的馬路兩旁。溫昕拿著手機錢包剛下樓,手機就響了起來,這次是個陌生的號碼。經常有莫名其妙的騷擾電話打來,溫昕看了會兒,見對方還沒掛的意思,這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嫂子……”對方一上腔,竟是左柚的哭聲,“嫂子,救我!”
義氣向來淩人的左小姐哭起來和一般撒嬌的小丫頭沒什麼兩樣。溫昕心裏“咯噔”一下,厲銘辰上次不是說她好好的麼,怎麼都叫救命了?
“柚子,你慢慢說,怎麼了?”告訴她慢慢說的溫昕自己腳步也慢了下來。
“我哥,我哥他……”
厲銘辰又幹啥好事了!
“左駿他不要我去萬博上班了!”原來此哥非彼哥,溫昕換了個手拿電話後繼續往前走,“他是擔心你,你這次很危險的……”
“他才不是為我好!他就是看不得我好!下人說我媽回來了,可我一直都沒看到,都沒人來救……”“我”字被左柚房間外麵走廊裏的腳步聲生生嚇回了肚子,水果壓低聲量小聲說:“嫂子,我和你說,你就死心跟了我哥吧,那個魏躍有病的,他那天暈的可……你幹什麼,臭左駿!”
嘟嘟聲傳來,電話斷了。
溫昕盯著空白的屏幕,腦子裏反複回響著左柚的話:魏躍有病的……
這怎麼可能,除了那次車禍的外傷外,魏躍的身體是出奇地好,之前那種好體力帶著自己練槍、打靶、蹦極、潛水的他,怎麼可能有病?溫昕撫了下胸,把心髒突突跳的感覺安撫下去。
已經走到了自家超市門口,離水果攤就兩百米左右遠,溫昕被左柚這丫頭一個電話搞得心神不寧的,又原路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