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救了我一命,”董小妮看起來心情略有平複,她微微一笑道:“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的命可真大。華大哥,大恩不言謝,等你康複了,我請你吃大餐,現在你需要靜養,我就不打擾你了。”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道:“華大哥,水果對你的健康有幫助,一會兒多吃一點。”華文舟笑了笑表示應允,等到董小妮走後,他還真就自己削了一個蘋果,剝了兩個橘子吃。
晚上十點,鄒文龍見他看著看著報紙,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過去,便叫過護士替他蓋好被單,招呼同伴到走廊的臨時病床上休息,留下一人坐在門外守夜。二十四小時看護好華文舟是孟蘇臣的命令,他有些擔心華文舟阻礙了對方殺人滅口,會遭遇報複。小心無過逾,這是他為人處世的準則,也是杭州重案支隊辦案滴水不漏的保證。然而,就是在這樣萬般小心的緊盯之下,27日淩晨5點,查房的醫生叫醒了迷迷糊糊的鄒文龍,說病人不見了。鄒文龍跳起身來,披上衣服衝到病房一看,哪裏還有華文舟的人影?廁所裏也沒有,食堂尚未開門,也不可能是去吃早餐了。鄒文龍如墮冰窖,趕緊給成若打電話,問病人是否回了酒店,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隻好在忐忑不安中撥通孟蘇臣的手機,把領導從睡夢中吵醒。
兩個小時之後,警察已拿到了醫院所有監控錄像,出人意料的是,沒有哪個攝像頭拍到了華文舟離開醫院的畫麵。他就像魔術師一樣,輕輕鬆鬆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把自己給變沒了。
孟蘇臣讓這兩天一直帶隊在外調查的得力助手辜智川帶來了一台追蹤手機信號的進口儀器(順帶提一句,我們把可能幹擾信號的手機都擱在了門外),他帶著兩個小夥計擺弄了半天,也沒能找出華文舟的去向——他的手機根本就關機了,無法捕捉。所有人一籌莫展,不知所雲,忽然,緊盯董小妮的警員心急忙慌跑來報告,那是又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心,雪上加霜:董小妮出門吃早飯,一眨眼就不見了!
鄒文龍瞠目結舌,半晌問出一句“怎麼辦”。辜智川看了成若一眼,冷笑道:“還能怎麼辦?說句實話吧,天要塌了!”
“這倒不至於,”孟蘇臣一反常態地不顧醫院規定,在監控室狹小的空間裏抽起了煙,煙霧繚繞,似乎令案件更加撲朔迷離,增添了些許宿命的味道,他示意辜智川稍安勿躁,說道:“我們還不能確定華文舟是自己走了的,還是被對手的人給弄走的。”
“但願是前者吧,”紛至遝來的事故讓成若生出了疲於奔命的感覺,他想用無聊的接話來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這樣的話,他好歹不會有生命危險。”
話一出口,成若發現他沒有得到自己所期待的反應,孟蘇臣、郭邦佑、辜智川甚至鄒文龍,這些人沒有一個露出讚同的表情,相反,他們麵麵相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成,”孟蘇臣一改平日溫文爾雅、不慌不忙的形象,他皺起了眉頭,帶出了三分質疑,問道:“華文舟來到大陸,來到你們西都市定居,真的就是為了開個畫廊這麼簡單?”
“嗯?”成若聽得懵懵懂懂,想也沒想,瘟頭瘟腦地道:“除了開畫廊,他還為了追求一個西都妹子,也就是他的女……”
“你可能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孟蘇臣的表情更加嚴肅了,這是成若來到杭州三天之後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他打斷了成若的話,說道:“我是說,他有沒有別的企圖和目的?”
“別的企圖和目的?”成若承認他已然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順口把話接過來,卻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孟隊的意思,”辜智川有些不耐煩了,幹脆一口氣把話挑明白,他大聲大氣地說道:“他會不會也是一個間諜。”
“這不可能!”辜智川的話裏帶著倒鉤刺,成若完全感覺到了一種要拿他當犧牲,開刀問斬的意思,他環顧四周,一片陌生和茫然,就連鄒文龍的臉,也似乎變得模糊猙獰,他的情緒激動起來,用比平時高出了兩個八度的聲音說道:“他怎麼會是間諜,簡直是在開玩笑!”
“是不是開玩笑你應該很清楚,”辜智川對我幹巴巴的辯解毫不在意,硬邦邦頂了回來,冷笑道:“我們已經調查過,去年他的女朋友褚頌初在上海策展,替‘X先生’效力的女間諜珍妮弗·亨德森在那場展會上落網,褚頌初也因此被捉……”
“那又如何?事實已經證明了,那件事情跟褚頌初無關!”成若抗議道:“跟華文舟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也許,”辜智川無所謂地一哂,看也不看成若,說道:“她是無辜的,但是無辜並不代表她沒有被人利用。對於‘X先生’來說,還有比自己女朋友的畫展更好的交易場合嗎?”
“你可真有意思,”成若看著辜智川,笑了起來,說道:“辜兄,你難道想說華文舟就是‘X先生’?”
“起碼有這個可能。”
“絕無可能,”成若搖頭斷然否定道:“鍾岱一案,‘X先生’是執行殺人的幕後凶手,如果華文舟是他,怎麼可能把案子給破了,還揪出了真正的元凶劉錦林?”
“劉錦林知道誰是‘X先生’嗎?”
“不敢肯定。”成若想起了那晚,劉錦林談論“X先生”時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似乎並不清楚“X先生”的真實身份。
“那就對了,”辜智川看起來已經認定了華文舟就是“X先生”,他十分自信地說道:“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你要知道,任何一個高明的間諜,都有多重身份。他破了鍾岱的案子,出賣了並不認識自己的同伴,把‘X先生’的身份搞黑,‘華文舟’這個身份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來到了明處,與警察站成一隊,別人很難再懷疑他就是‘X先生’,這是間諜最經典的洗白技術之一。”
“這些都是無端猜測,”成若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找出可以一錘定音的理由為華文舟爭辯,說出來的話同他當時的臉色一樣蒼白無力,他說:“他這次到杭州來,就是為了找出誰是‘X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