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個犧牲者(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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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若買票時,華文舟已拿著詩句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個小時,他是如此聚精會神,空調的冷風打到身上完全渾然不覺,終於一個巨大的噴嚏將冊子打濕,他才回過神來,抬頭隻見董小妮正笑眯眯地坐在對麵,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雕塑。

“‘香江耕助’先生,”董小妮一本正經地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酵,有沒有產生什麼化學反應?”

“你一點點也不凍嗎?”華文舟把冊子往幾座上一放,走到中央空調控製板前,發現董小妮竟調到了隻有20℃,趕緊升高了幾度,回頭道:“你對我是真狠,忘了我還是一個病人?”

“嘻嘻,”董小妮說道:“我是幫你清醒頭腦來的。根據劍橋大學A·理查德斯教授的研究成果,人腦在20℃的環境下,具有最充沛的活力。換句話說,如同點燃幹冰上的鎂那樣,會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華文舟哭笑不得,走回自己座位上坐下來,說道:“可惜,你失算囉,我不是鎂條,是堆爛鐵,到現在仍然一點眉目也冇。這些詩句亂七八糟,不論怎樣解讀,都是完完全全不知所雲。”

“不是藏頭嗎?”董小妮拿過冊子,一邊翻一邊問道:“或者是類似於《黃孽師歌》裏麵‘朝臣乞來月無光,叩首各人口渺茫。又見生來相慶賀,逍遙花甲樂未央’那樣,是個文字遊戲:朝字無月換乞,是為‘乾’字,叩字去口,加上又和生,就是‘隆’字:可以解為‘乾隆享帝位一個甲子’。”

“兩樣我都想及著啦,”華文舟搖了搖頭,說道:“十分之可惜,第一段就行不通。”

“群山四向盤青雲,行人淚有痕。羌笛何須怨楊柳,連飛翠羽群。”董小妮把第一段念了一遍,想了想說道:“除了第三句,我知道出自王之渙的《涼州詞》,其他的還真不知道來曆,但很顯然,這是分別從一首詩裏選擇一句,拚湊而成。我想,會不會跟它原本的整首詩有關係?”

“整首詩?”華文舟一怔,拍了拍腦袋,說道:“冇錯,很有可能如此。”他伸出右手拍了拍椅子,董小妮正對此動作不知所雲,他的左手已然魔術般變出了一部iPad,華文舟笑嘻嘻地遞出,說道:“你上網看一看,把每一首詩的完全版找出來給我。”

“我查資料,你幹嘛?”董小妮懵懵懂懂地接過平板電腦。

“我始終是一個病人,”華文舟蜷到躺椅裏,拉過一張毯子蓋身上,閉上了眼睛,說道:“病人始終需要休息,你找全啦,再喚醒我。”


3

從浦東機場開出的磁懸浮列車,入座率出奇的低。成若和葉影所在的車廂,滿打滿算才6個人。同樣的距離,乘坐地鐵隻需要3塊錢,而磁懸浮則要50元,如果不是自矜身份,或者特別趕時間,或者好奇心驅使,沒有誰會無端端跟錢過不去,盡管這也並不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數字。

上車之前,葉影告訴他說華文舟是跟董小妮一起來到上海的。我問她如何得知,她說讀了幾年警校,誰還沒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杭州不少,上海也大有人在,打聽一點消息還不簡單?這話如同一柄重錘,給了成若重重的一擊。鄒文長就不說了,他也曾試圖聯係在上海的同學,想請他們幫忙調查情況,剛剛開口,對方比拒絕借錢還要更幹脆地將他拒之門外,理由很簡單:事不關己,沒法打聽。葉影說,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了。她隻要開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有人會毫不猶豫就跳上去了。雖然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但成若完全無法反駁,他非常清楚葉影說的是實情。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的確可能做出任何傻事。他當刑警也快十年了,在他經手的案件中,感情是最常見的犯罪動機之一,尤其是激情傷害,常常占到了一半以上。

葉影在來上海之前,除了華文舟,還另外準備了三張芯片——據她所言,隻要知道對方電話號碼,芯片半個小時就能做好。其中一張無疑是董小妮的,一張是鄔震雷的,還有一張卻是辜智川的。成若問她給辜智川定位有何意義?她說好的獵人,一定要會熟練追蹤同行,掌握了地理的獵人一定比獵犬更能加能夠提供準確有效的信息。此時她已將四張芯片同時插入,四個亮點集中在了兩個地方,給人憑空消失了兩個的錯覺。難道說,辜智川這個獵人已經逮到了鄔震雷這個獵物?看樣子,最起碼也將其監控了起來。

葉影見成若坐立不安,起身打了一個電話。

“鄔震雷死了,”葉影掛了電話,神情鄭重地對成若說道:“是從出租房內被人扔下了樓。辜智川在事發地找到了華文舟和董小妮的指紋,我們的‘香江耕助’大事不妙。”

成若看著這張可愛得宛如日本偶像組合成員的臉,張大了嘴,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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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題張秀才此君亭》,宋代,金君卿,”華文舟端著平板電腦,念起董小妮找出的詩歌原句,他的聲音又低又急,就像是發報機,隻聽他念道:“群山四向盤青雲,山足一徑縈雲根。拂雲截徑敞軒檻,檻外百卉鋪重茵……吾居接境未始到,手馳大筆胡能雲。勸子無渝歲寒操,惟日虛心比此君。Oh my god,想不到第一首詩就這麼長?第二首也不短。”

“也有短的,”董小妮指著屏幕說道:“第三首就很短,不但短,而且婦孺皆知: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小學課本上的玩意兒。”

“這樣子,可真叫人越來越糊塗啦,”華文舟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把長長一串詩文往後翻,翻了十幾首,他忽然嘟囔了一句:“嗯哼,都是不同的作者,連一個重複的都冇。”

“不僅如此,”董小妮顯然對他如此走馬觀花感到不滿,她皺了皺眉頭說道:“這裏麵還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不應該出現的人?”華文舟一怔,問道:“誰?”

“你往後翻,看倒數第五首詩,”董小妮說道:“對了,就是這首,是一首詞,叫作《生查子·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