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艙裏的華文舟,似乎在夢中也感受到了董小妮複雜難解的心事,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悄悄滑落,落在了枕頭上,風一吹,終於消失不見。
中秋假期,醫院裏病人不多,院長接到華文車的吩咐,大股東的弟弟,值得他一早就等候在門口。他將華文舟安排進了一間帶有門鎖的特別療養室,細細檢查,得出輕微腦震蕩需要住院靜養的結論。董小妮問需要休養幾日,院長說安全起見起碼一周。董小妮沒有說話,她看了看華文舟,兩人對視一笑,默契在心:一周肯定是不行的,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必須立刻飛赴成都。曹操墓裏襲擊華文舟的人逃走了,倘若被他搶了先,後果不堪設想。
兩個問題:第一,他究竟如何跟蹤上來的?第二,成都那麼大,地點在哪裏?住進病房後,二人反複研究了那張1930年代的成都地圖,那並非全圖,大約隻有今日三環之內的西南一帶,上麵既沒有標注具體點位,文字提示也有些莫名其妙: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名為不名,不名為名。是為不名,留中其名。這既有道家也有禪理的一段話,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華文舟此時已然無法急速轉動大腦,就像從長江裏起來之後一樣,他隻要一思考,立刻頭痛欲裂。董小妮把地圖平鋪在他被褥上,看著看著,頭腦昏沉,竟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董小妮發現自己和衣躺在了床上,東邊的窗戶已被華文舟全部打開,西麵的窗簾則擋住了夕曬,看樣子已是傍晚5、6點鍾的光景。
頭上和手臂上都纏著繃帶,有點木乃伊感覺的華文舟,正站在窗前衝著她笑。董小妮心知他已然破解了謎題,一躍而起,衝上前就是一個熊抱,華文舟“啊喲”一聲,說使這麼大勁,你是想要我真正變成一個木乃伊麼?董小妮嫣然一笑,沒有接話,摟著他便是一通激吻。華文舟心中有事,吻了片刻便輕輕推開了她,說還是來看看地圖吧。董小妮搖搖頭說不要看,你知道就行了。這個態度著實令華文舟吃驚,他很認真地問你真不需要看?董小妮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呢喃著“不需要”,閉上眼睛,卻沒有吻向嘴唇,她伸出舌頭,輕輕在他臉上、脖子上、胸口上舔動。華文舟幾次想要躲開,渾身卻沒有一點力氣,隻能仰過頭去,任由她擺布。當董小妮的櫻唇再次吻到嘴邊,他的右手已被女伴的左手拉起,伸進T恤,放在了她的左胸上。柔軟光滑的觸感帶來了古老真實的電流,華文舟的靈魂飄出了體外,飄忽在風口,在雲端,在枝頭,在花間,在蕊中……他再也忍耐不住,陡然發出一聲怪叫,抱起董小妮便扔在了床上,渾身發抖,神經質般粗暴地扯下了她的T恤,她的褲子,她的內衣,一口含住她高高墳起的胸脯上那黃豆般大小、堅硬粉紅的乳頭,拚命吮吸。
董小妮無比興奮,將他的脖子牢牢抱住,把頭緊緊壓在胸口,陣陣痙攣,發出掙紮於痛苦和痛快之間、搖擺不定的呻吟。耳鬢廝磨多日,那道沒能跨過的紅線,在華文舟略有些緊張地進入她體內的瞬間,碎成了晶瑩透明的粉末,紛飛在“我欲乘風歸去”的前夜。
未來如何,記憶還是遺忘,兩人在緊緊的擁抱中貪婪呼吸著對方體液的味道,已經不願去想。
放縱吧,眼下就是生命,眼下就是一切!
3
9月7日下午六點,距離趙一禾委派八位幹將,隱身在川大華西校區荷池左近,已過去了兩天時間。領頭的是西都市刑偵局的特別行動隊大隊長文傑初,四個小時前,他接到了趙一禾的電話,目標人物已離開上海很有可能直撲華西壩,請務必留意。不久之後,他的微信收到了一張清晰的照片,那是一個頗為優雅的中年女人,混血特征非常明顯。文傑初隻看了片刻,就牢牢記住了她的相貌。他有強烈的自信,不管此人化裝成任何角色,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事實上,他根本無需發揮這項能力,守在電信路大門的手下告訴文傑初,目標人物已經出現。黃黛山戴著一頂天鵝絨帽子,不假修飾,昂首挺胸走進了剛剛開學的校園。
十分鍾之前,黃黛山站在華西幼兒園門外,望著裏麵那幢青磚青瓦,紅漆牆線的建築,半晌不動。來往的人們或許並不知道,在那戰火紛飛的1940年代,陳寅恪、蕭公權、錢穆、梁漱溟、李方桂等大家巨匠,曾在這七尺講壇授課,談笑有天地,立論成古今;諾貝爾獎終身評委瑞典人馬悅然(Goran Malmqvist),他青年時代的1948年,亦曾在此棲身……黃黛山的祖父,一位學富五車的美國漢學家,金陵大學的教授,一生最為難忘的記憶,便是在這裏同李約瑟秉燭夜談,暢聊中國的過去、當下與未來。他是如此的熱愛中國,在他的想象中,未來的中國與美國東西並峙,齊頭引領世界。倘若他能活到今天,定然會為這個古老國度的浴火涅槃欣慰不已。
念及此,黃黛山微微歎了口氣,她的父親與祖父不同。退役的海軍少校以商人身份,於1950年代去到台灣,娶了一位黃姓國民黨軍官的女兒,十年之間生了四個孩子。她生於1965年,排行最末,出生後不久,她的外祖父——大瀛帝國人淩波武雄即將她帶去了那個神秘的島國,在那裏,她度過了快活的幼年、幸福的少年和奮進的青年。
1988年,已經過重重考驗的黃黛山“考”上香港大學的博士,在那裏,她認識了特警在職的碩士歐陽慧欣。這位名動香江的霸王花,誰也不知道她的另一個身份:大瀛帝國軍事情報處的特工。歐陽慧欣神秘的祖父歐陽和,在日本和大瀛聯軍占領香港時,是高頭大馬上的大瀛陸軍中校栗信哉,戰後奉命化名留駐。她的父親子承父業,在1984年死於一場交通意外。祖父兩輩的事業責無旁貸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這對搭檔以好閨蜜的身份出現在人前已逾25年,隱藏極深人所未知。歐陽慧欣嫁入豪門之後,更是成為了大瀛帝國布控在中國大陸和東南亞區域至關重要的棋子,多年來提供過去的情報並不多,但是封封關鍵。若非C檔案關係如此巨大,她們絕不會被輕易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