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抿了抿口脂,伸手給貼身大使女。
大使女驚惶的搖搖頭。
赤尊仍然伸著手,目光堅定而執著。
大使女終於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了赤尊。
赤尊從裏麵倒出三粒小丸藥,倒在手裏,盡數放心口中。
大使女驚呼出聲,轉念想到鬆讚幹布就在外頭,死死捂住嘴,隻是一雙眼睛已經盈滿淚意。
待一切妥當,比帳幔後出來,鬆讚幹布看到的是一個長發披肩,麵若桃李,明眸皓齒,除了很瘦以外,看上去和往日似乎並無太大改變的赤尊。
若說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她的眼中似乎多了幾分從前不曾有的嬌媚,臉色細看之下,也有些異樣的潮紅。
鬆讚幹布關切地問道:“我聽人說,你今日日有些不大好?這一天動靜還不小,讓人喚了白瑪進宮,還交待貢鬆貢讚要好好待妹妹的?”
白瑪是赤尊的女兒,前幾年已經出嫁。
赤尊沒有回答他的話,隻側臉笑道:“沒什麼,我就是想白瑪了,所以喚她進宮看看,她過去給您請安了?哎,早知道她會大驚小怪的,我就不喚她進宮了。”
這會兒,她說話雖然仍有些中氣不足,卻不像先前氣若遊絲,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了。
聽她已經好了許多,鬆讚幹布神色裏多出幾分鬆快,覺得太醫怕是說得過於保守,這不眼看著好起來了嘛,他看著赤尊的神情都多了幾分笑意,“幹嘛折騰起來沐浴,再著了涼可怎麼好?你這是感覺好些了?”
“讚普瞧瞧,我這像是不好的模樣嘛?”不等鬆讚幹布回答,赤尊就自嘲地笑道:“是了,前些日子病了太久,連我自己都不愛照鏡子,讚普看到我這個模樣,定是嫌棄的。”
“誰說我嫌棄你了?”鬆讚幹布攬住她往裏間走去,“我隻是不喜你不顧自個的身子,就算文成如今不能理事,你心裏頭著急,也該顧惜自己,病倒了還不是自己受罪?”
“讚普這是要怪罪臣妾嗎?”赤尊笑意盈盈,將手搭在鬆讚幹布的手上,像沒事人一般說笑著,輕聲道:“臣妾曾跟您說,要和文成妹妹將那佛法在吐蕃弘揚,偏拉岱木出了事,又有魔女羅刹作祟……”
“那件事您雖然怪罪大法師,以管教不嚴之名讓他閉門思過,但那苯教的名聲在民間倒比從前還要強盛些,再不開壇講經,做些布施,隻怕佛教這邊會被他們壓下去,臣妾見您焦心,自然也著急……”
“胡鬧!再急的事,怎麼比得了身體重要?”鬆讚幹布有些生氣,見赤尊似乎有些站立不穩,便將她的手握的更緊,神情有些不快地說:“你這個樣子,文成也病病歪歪的,你們都倒下了,豈不是更如了對方的意?”
赤尊笑起來,明明已經快三十的人,卻笑得如同小姑娘般嬌俏,她偏著頭道:“那麼,讚普要處置臣妾嗎?”
不等鬆讚幹布回答,她又道:“您一定舍不得怪罪臣妾,您當年可是答應過臣妾的父王,要照顧臣妾一生一世的,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怪罪臣妾……”
她歎了口氣:“其實,臣妾是有些後悔的,就像您所說的,文成妹妹那般模樣,臣妾又倒了,雖說寺院裏有高僧,可到底不比我們盡心,等臣妾去了,隻怕您……”
沒等她把話說完,鬆讚幹布就掩住了她的嘴,沉下臉道:“胡說什麼?你這不是好好的嘛,快給我好起來,不許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握住鬆讚幹布掩自個嘴的那隻手,往臉上貼了貼,赤尊偎在鬆讚幹布的懷裏,半依半靠著他往寢殿裏走。
這會兒,她的心頭滿是甜蜜,就好像當初嫁他的情景,完全忘了自個重病在身。
等聽見前頭“吱呀”一下將殿門推開,她方才恍然回神。
等到了寢殿門口,四目瞬間相對,兩人皆沉默不語。
赤尊目光毫不閃躲的凝望了鬆讚幹布一會,纖密的眼睫方才垂下,道:“讚普今個要留在此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