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朝食,在隱冬的服侍下,桑桑穿了一襲芙蓉色的八答暈春交領襦裙,頭上梳著一個簡單的雲髻,額前留了兩縷龍須劉海,又在髻中插了一隻鑲珍珠蝴蝶步搖。

桑桑素白玉肌,擦完潤膚香澤,隱冬拿著琺琅瓜形胭脂盒遲疑一瞬,片刻又擱下,拿出銀製貝盒,隻給桑桑抹上一層海棠紅口脂。

妝成,隱冬看著麵前的嫋娜少女,榴齒含香,暈暈嬌靨,不禁呆了。

直到桑桑起身說道:“去給夫人請安。”

隱冬才悄然回神。

主院長榮堂是蘇陳氏和蘇家大老爺蘇木的地方,門口的小丫鬟見桑桑來了,忙掀開茜色簾帷,對內室稟道:“大夫人,二小姐來了。”

桑桑躬身進去,蘇陳氏見她雙頰微粉,揮手退下麵前的婆子,仔細審視了番,麵上不露,隻心中歡喜:“身體好些了?”

桑桑囅然而笑,拎著裙裾轉了一轉:“阿娘你看。”

蘇澤蘭見狀,不禁一笑,牽過桑桑的手來,又點了點桑桑秀氣的鼻頭:“正和娘說來看你這個小人精呢,沒想到你自己來了。”

摟著蘇澤蘭的胳膊,桑桑聲音軟糯糯的:“今日春光甚好,心中想與娘和姐姐共賞,我便來了。”

門口忽地傳來一聲輕咳,伴著溫沉嗓音:“桑桑隻掛念娘與姐姐,可置爹爹何處?”

“還有你二哥。”一少年男音又補充道。

桑桑扭過脖子來,看著麵前氣質儒雅、鬑鬑頗有須的男子,眼眶濕熱,軟軟叫了聲 “爹爹”。

蘇葉跳過來,插話道:“桑桑,二哥呢?”

桑桑一彎唇,偏了偏頭,調侃道:“二哥,你還未曾對娘和姐姐行禮呢。”

蘇澤蘭聞言搭話道:“二弟,你隻顧著桑桑,置阿娘和阿姐何處?”

蘇葉一滯,竟無言以對。

看著眼前樂融融的一家,桑桑禁不住觸目而傷,暗自握緊了小粉拳,趙暄哪怕是座巍峨高山,她必定也要翻過去。

一家人在一起度過半日浮散時光,眼瞅著太陽大了,母女三人回到正房。桑桑春困,懶懶地伸了個腰,蘇陳氏卻陡然出聲:“桑桑。”

“娘,怎麼了?”桑桑揉了揉霧蒙蒙的眼。

看著她那閑散樣子,蘇陳氏心裏暗急:“過上幾月,便是你十五的生辰,你也是大姑娘了,不可成日懈怠,也該學學女紅中饋了。”

女紅中饋……

桑桑咬著唇,可憐巴巴的望著蘇陳氏。

蘇陳氏卻撇過頭,淡淡道:“看你這幾日身子骨大好了,給你一旬時間,做身……”話音至此,蘇陳氏又一轉道,“繡個荷包。”

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桑桑隻能站起來,微福了福身:“那女兒回院子了。”

蘇陳氏嗯了一聲。

看著桑桑的背影遠了,蘇澤蘭給蘇陳氏倒了一杯雲南普洱,嫣然道:“阿娘何苦逼桑桑做些她不愛的事情。”

蘇陳氏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嫻淑貞靜的長女身上:“你如她這般大時,中饋女紅家務樣樣不差,桑桑如今卻還是個孩子心性,她這樣,怎麼讓我給她相看婆家?”

蘇澤蘭卻掩了掩唇,想到那個芝蘭玉樹,才情豔絕,遇上桑桑卻又傻頭傻腦的少年,莞爾一笑:“阿娘,過上幾月,可不用你為桑桑相看婆家。”

蘇陳氏一愣:“什麼意思?”

蘇澤蘭屏退下人,對著蘇陳氏耳語幾番。

穿過佳木籠蔥的院子,剛走過月形拱門,桑桑忽地在寬豁地上停住腳步,望著斜斜當空的皓日,向忍冬確認時辰:“幾時了?”

“午時四刻了。”

桑桑深吸了口氣:“去告訴廚房,做幾個拿手好菜。”

忍冬躬身應事。

桑桑又看了看北邊,積小成大,應該能捂熱他吧……應該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