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桑桑親手提著雕如意紋大紅酸枝木的食盒,走在石板小徑上。

隱冬看著桑桑顫巍巍的腳步,憂慮問道:“二小姐,奴婢來提吧。”

掌心裏沉甸甸的,桑桑實在沒有想到一個食盒居然這麼重,她咬了咬牙關,微微搖了搖頭,對忍冬道:“我自己拎。”

這才好讓趙暄看見自己的誠心。

到了蕪院,桑桑艱難的一手拎著裙裾,一手把大酸枝木食盒摟在腰肢處,腳步蹣跚的邁過門檻,抬頭一旬,卻未曾看見趙暄,桑桑理了理劉海,緩步朝著趙暄住的側屋而去。

纏枝紋翹頭雲履踩過如意踏跺,發出輕緩步響,舉箸用膳的趙暄隨即眉頭稍擰,擱下木筷,朝著門口看去。

不過片刻,桑桑拎著食盒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看見趙暄,桑桑的嘴一翹,先甜軟叫人:“暄表哥,我特意吩咐人給你做的膳食。”

語剛畢,桑桑瞧見他那頹敗方桌前的一白粥一青菜,頓時愕然。

食盒稍重,桑桑拎的久了,呼吸微喘,胸前那鼓鼓兩團也在盤扣下起伏不定的顫抖著。

桑桑麵頰微赤,額頭香汗層層,連帶著櫻桃小口微微張啟,一吮一合,無端端的連帶著瘦怯身子都有了幾分酥媚韻味。

趙暄目光幽深幾分,端起茶盞,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涼茶。

見他正在用膳,桑桑嗓子裏懸了一口深氣,待看見那飯食還沒怎麼用過,又鬆了一口氣,她也不指使隱冬,蓮步輕移,身姿款款地走到那方桌側邊,又稍稍探身,掀開那食盒大蓋。

方才手心久久用力,素白纖手上多了一條緋紅印子,桑桑狀似無意地翻過白玉般的掌心,讓某個方位的人能看的清楚。

餘光瞥過趙暄,又見他巋然不動,桑桑心內哀嚎一聲,把食盒裏的紅梅珠香端出,菜肴裏的蝦肉紅潤,玉珠潔白,可被桑桑那蔥根般的手指一襯,竟多出幾分濁氣感覺。

緊跟著,桑桑又把剩下的奶汁魚片、鳳尾群翅、蓮蓬豆腐全都取了出來,整齊地放置在趙暄的麵前。

一時之間,竟不知是那柔弱無骨的素手鮮嫩可口,還是幾道名菜鮮美多汁,趙暄擰了擰眉頭,喉頭不自覺地開始發癢。

“暄,”桑桑動了動唇瓣,正打算小意殷勤地伺候,卻瞅見了趙暄那忽明忽暗的表情,桑桑又忽然急張拘諸起來,生硬地將未出口話語的說完,“暄表哥,你嚐嚐。”

沉了沉目光,趙暄硬生生地壓下喉頭那癢意。等了須臾,不見趙暄的回複,隻有那肅冷眸光冰涼涼地落在她頭頂處,桑桑忍住心頭懼意,擠出一抹柔柔笑容:“暄表哥,膳食可是不合你心意?”

趙暄目光這才落在那珍饈上,桑桑趁著趙暄不注意,略微後縮了些,又道:“若是不合你心意,桑桑吩咐廚娘另做。”

“另做?”趙暄複雜的一勾唇,那漆黑眸光又聚焦在桑桑那朱唇上,他猛地身形前傾,看著桑桑,字字森冷,“蘇二小姐可記得七年前中秋節時的月餅?”

七年前中秋節的月餅……

趙暄目光陰冷,眼神宛如那野獸凶暴,桑桑被猛地嚇住了,搖晃晃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一直恭候在門口的隱冬也被趙暄話裏那冷寂寒意,她跺了跺腳,嗓子微顫:“表少爺怎麼如此嚇唬小姐?”

“嚇唬。”趙暄細細咀嚼著兩個字,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他比桑桑高出一個頭頂,低垂著眉眼,又死死地盯住她,“可還記得?”

咬牙切齒的嗓音似極了要把桑桑剝皮食骨增加修為的惡鬼,桑桑渾身戰栗,從牙縫裏冒出幾個字來:“我、我……忘記了。”

趙暄驀地一笑,他盯著桑桑,一字一字說得極慢:“我幫蘇二小姐回憶,那一年,蘇二小姐給我了幾塊月餅,我食了以後腹痛難絞,受了幾天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