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阿琅知道了那管事和她身邊丫鬟的關係,那就要做準備才行。
還有,七皇子那邊,既然宮裏鬆口了,還是要盡快將婚期定下來才好,以防夜長夢多。
她耐著性子安撫了下老太太,回了院子,讓心腹丫鬟芸枝把那管事的兒子叫來。
管事的兒子叫張青,是侯府的家生子。管事從前是靖安侯的心腹。
婉妤小時就認識張青,從前她跟著靖安侯練武時,張青就在旁邊作陪,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還是得感謝靖安侯,他不想很多人知道婉妤會武,說這也算是一種保護。
張青來得很快,婉妤屏退左右,
“青哥,你坐下。”
張青點頭,坐在婉妤的對麵,
“姑娘,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那六姑娘也真是太過分了,果然是個沒教養的,這樣急慌慌的就要分侯爺和夫人的財產。”
一開始,張青也是不願意幫著婉妤去散布阿琅和侯夫人明惠雪的消息。
他心疼婉妤,自幼看著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姑娘,沒有半點架子,喊他哥哥。
突然,她就把排行和婚事都讓了出去,就因為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雙生姐姐。
婉妤明麵不說,他卻知道定然是傷心的。
起先,婉妤讓他去找人散布消息時,他是不樂意的,畢竟那也是侯爺的女兒。
可婉妤哭了,梨花帶雨,斷斷續續說出她的想法,說她不想傷人的。
畢竟是自己親娘和姐姐,是因為侯府如今很得帝王看重,烈火烹油的,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隻有這樣自汙才能自保。
她還舉了好些個例子,什麼韓信,吳王之類的。
見婉妤哭,張青就已經扛不住,再加上又牽扯到整個侯府,於是就答應了。
婉妤顧不上張青的想法,她從旁邊案幾上的盒子中取出一疊銀票交給張青。
“青哥,這些銀錢勞煩你給那幾位散消息的人,讓他們忙了一場,聽說有個人已經落了大牢。”
“官衙肯定是要查其他的人,他們要躲上一些時日,總是需要銀錢過日子的。”
張青有些愧疚,事情是他沒辦好,沒找好人,還連累了婉妤。
他有些自責,“也怪六姑娘,她要是沒回來,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事,她不能體會你的苦心,還如此遷怒於你,竟連夫人的嫁妝也全奪了去。”
婉妤苦笑一聲,“青哥,莫要這樣說,姐姐做的沒錯,她沒在爹娘身邊長大,總是會鬱忿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把銀子遞在張青,張青也沒再說什麼,就想著拿著這些銀子去給婉妤善後,不能再出紕漏了。
那些散消息的人都是幫閑,見銀子行事,要讓他們躲起來,怎麼也得一兩年。
張青拿著銀票悄無聲息的出了婉妤的院子,隔日一早去了幾處地方,將銀票一一給了諸人。
回到侯府已經是晚間,桌上還留著飯菜。
張青摸摸肚皮,奔波了一天,饑腸轆轆。
盆架上正好有清水,他將手放入水中搓洗,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青。
舉起來看看,又和平常一樣。
張青搖搖頭,隻覺得自己應該是餓慌了,眼睛有些發花。
仔細擦拭幹淨手中的水珠,張青端起飯碗狼吞虎咽,沒驚動家人,倒頭就睡。
翌日,侯府後院下人住的地方,傳來聲聲淒厲的哭聲。
*
且說阿琅離開侯府後,看著禦林軍把馬車上的東西都放到皇後賞賜的那間宅子裏。
蕭珩手持馬鞭,看著眾人忙活,淡淡朝後瞥了一眼,說,
“你看起來一副精明相,依現在看,腦子也沒多好使。”
這一句話刺激的阿琅想罵人,她想到麵前之人是郡王大人,是王爺。
隻能勉強忍道,“多謝王爺誇讚,不過王爺憑什麼說我腦子不好使。”
蕭珩心想簡直愚不可及,他難得發善心,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阿琅竟然還沒反應過來。
他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是漫不經心,
“剛剛你何須對侯府的人好麵色,就該一巴掌上去。”
他和那位七姑娘沒接觸過,短短一個照麵,就沒好印象。
那一聲聲的,分明就是在控訴阿琅攀上了皇後這個高枝,就不要侯府這個家了。
那惡意幾乎毫不掩飾,這種情況,阿琅還不一個巴掌上去,等什麼?
阿琅立即聽懂了蕭珩的意思,他一眼能看出來的事,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垂眸,看著忙碌的禦林軍,忽然想起那次蕭珩和她說的巴掌故事,笑了笑,
“王爺沒法理解也沒什麼,你是無法明白那種明明得到過,又都失去。”
“你更無法理解,那種無路可走,卻必須走出一條路的心情。”
蕭珩不知道她為何說無路可走,明明皇後很喜歡她呀,有了皇後的喜歡,她可以在上京橫著走。
隻是,他也聽到心中細微的碎裂聲。
無路可走,卻不得不走。
他怎麼會不懂呢?
阿琅看著最後一個箱籠被歸置好,秋日的風吹起來有些涼颼颼的。
她攏了攏衣袖,自嘲地笑了,“算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呢,你不會懂的。”
父親的死,就是個大大的謎團。
千頭萬緒,她不知該從哪裏下手才好。
蕭珩握著馬鞭的手背在身後,默然不語地望著屋簷,他怎麼會不懂呢?
他出生尊貴,論出身,除了太子等人,大概沒人比他更高了。
可是那有什麼用?
他有爹娘,卻好像沒有爹娘,如果不是帝後,陳夫人等,他不知道能否活到現在。
他也想起,上次裕王府被劫殺,回府已經是天邊泛起雲肚白。
沉睡的上京,正在慢慢蘇醒。
他的母親,老郡王妃坐在他的屋子裏等他。見著他,顫抖的聲音響起,
“不論你信不信,阿珩,我絕對沒有參與這個事,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居然那麼喪心病狂。”
蕭珩站在門口,沒有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