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老趙看呆了,“真沒話說!咱把那牙撬出來趕緊走吧,這趟買賣可賠到姥姥家去了!”難得他還能保持著清醒。
老趙把刀柄伸到地上那顆人頭的嘴裏,左右這麼一攪兩顆犬齒就痛痛快快地掉了下來,他在底下忙用手接住。“這麼容易?”老趙樂道,“到底是死了多少年的老家夥了,身上肯定缺鈣,沒準兒剛才就是丫覺得自己咬不動才沒下口的。”
他把兩顆牙齒攥在手裏遞到徐白臉麵前:“唉,忙活半天就為了這麼個玩意兒!您看東西對不對?”
徐白臉點點頭,說:“沒錯兒。”他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到老趙手裏,“塞巴斯蒂安,剛才它到底在問我什麼?”
“很奇怪,”克裏斯塔思索著,“它說的是……為什麼你的身體內流著和我同樣的血。”她打量著徐白臉,“是什麼隱喻?”
“不知道,”徐白臉麵不改色,“我們走吧。”
話音未落,就看到門口突然間有什麼東西闖了進來,仔細看去原來是二層的僵屍,克裏斯塔驚叫道:“糟了!吸血鬼一死,壓製它們的氣場消失,僵屍們就失去控製了!”
六十四
“別慌,”徐白臉平靜地搖了搖頭,“山洞外麵還有狼人,反正我們也不能從原路返回。”他走到窗戶前看了看,斬釘截鐵地說,“走!順著山崖爬上去!”
“不是吧,都到這份兒上了還得玩命!”老趙把那兩顆牙齒小心地塞進背包。
“難道你還打算殺出去?”徐白臉聳聳肩膀,往後麵一指,門口處聚集的僵屍越來越多,隻是似乎還對那棺材有點畏懼。不過瞧這意思,它們真的要衝上來,也僅僅隻是時間問題。
徐白臉不再多說,跳上窗戶往外縱身一躍,抓住了峭壁上的藤蔓,“快來!”他在外麵喊道。
克裏斯塔緊隨其後跳了出去,老趙見狀也就不再廢話,提提褲子爬上窗台也當了一回空中飛人。僵屍群慢慢朝棺材走過來,似乎意識到它們的老大真的已經掛了,我一咬牙“噌”的一聲就上了窗戶,往下看去這座三層的小別墅倒也不算是太高,老趙在對麵抓著一根藤條衝我嚷道:“看個毛啊!快跳!”
身後的僵屍已經越逼越近了,我深吸一口氣,迎著清涼的夜風小腿使勁兒一蹬就跳出了這座城堡,半空中雙手用力前伸終於抓住了一條垂下來的藤蔓。幸虧現在還是初秋,樹藤並沒有完全喪失水分,我在空中晃悠了兩下終於掌握了平衡,就沿著藤蔓慢慢跟在老趙屁股後頭向上爬去。好在山崖上岩石凸起還挺多,兩步一踩也就不覺得有多累,再加上勝利在望,人的心氣兒也就高,我跟老趙胡侃著,不知不覺地就爬到了頂端。
“我說咱歇會兒怎麼樣?”老趙爬了上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口氣兒再走,這登山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
“你是想回去以後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睡覺呢,還是在這裏幹坐著等天亮了再走?”克裏斯塔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伸出手指了指頭頂的山坡。
月光下,我們的越野車正停在那裏,黑暗中閃著誘人的光澤。
“走!”老趙一骨碌爬起來,“誰歇誰是孫子!”
四個人又趁著月色趕了半個小時山路,這才躥進車裏。依舊是老牌司機徐白臉開路,我們晃晃悠悠地開回了市區,安德烈早已經幫我們準備好了住所,大概就在他根雕店的後頭。我也不知道老趙他們怎麼樣,反正我是一進房間就睡著了,別說洗澡,就連衣服都忘了脫。
第二天被人揪起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我瞪著眼前胡子拉碴的老趙迷糊道:“現在幾點了?”
“不到六點。”老趙咬著牙刷含含糊糊地說,“趕緊走,九點半法蘭克福的飛機,別忘了咱就五天時間,能早點回去就早點回去。”
我這才想起來高胖子,一拍腦袋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刷牙洗臉,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後就坐著車直奔波鴻火車站。路上想想第一次出國工作這麼快就結束了,不由得有些唏噓,這一趟一沒看著啥景色,二沒收獲一分錢的冥器,看來老趙說得還真沒錯兒,不過好在目的總算是達到了,也算是不虛此行,隻當是不花錢出國溜達了一圈,順便還進行了點體育鍛煉。
“我說你們老外也忒不厚道了,臨走了還不讓吃口飽飯。”老趙跟克裏斯塔在候車廳轉了一圈,買回一大堆東西抱怨著。
要說這姑娘還挺仗義,非要把我們送上車再走,她聽老趙這麼說不滿道:“是你自己不願意吃的,關我們什麼事兒?”
“嘿,我說你們家那廚子是不是成心的,大早上做那麼鹹的麵包,誰吃得下啊。”
克裏斯塔聳聳肩:“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們習慣一向如此,鬼知道你要吃什麼。”
“豆汁兒,焦圈,嘎巴菜,這都不知道?北京小吃唄!”老趙撕開一袋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包裝。
“或許你該去柏林找找。”克裏斯塔抱著肩膀,正說著就聽見異國口音的廣播在頭頂響起,克裏斯塔臉色變了變,不自然地說,“好了,想吃北京小吃回家再說吧,法蘭克福的入站口在那邊,已經開始檢票了。”她指著一個身穿灰色製服的男人,“就那個地方。”
“行,行,小妞兒,大爺們兒走了,後會有期。”老趙站起來拎著一袋子吃的。
克裏斯塔攤開手:“嗯哼,再見,葛朗台先生。”
“對了,”老趙回過頭,“我叫趙啟航,記住嘍,北京土著,沒啥外國名字。”
“嗯,那好吧,”克裏斯塔歪著頭微笑,“再見,趙啟航。”
我們相互擁抱著,依次揮手告別。我留戀地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德國小城,深吸一口氣,目光停留在克裏斯塔微笑轉身的背影上。我突然間注意到,她今天新換的上衣口袋裏,露出一截短短的白色紗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