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沙封墓(3 / 3)

虧老趙想得出來。我笑罵著跟他一前一後把這個動物鹿蜀抬起來塞進洞裏。聶師傅捋著胡子抬起頭又看了看,旋即不再多想:“估計就是了,這鹿蜀一物出自《山海經·南山經》卷首的陽山,要是按照地圖上來看,大致位置也就在晉國這一帶,唉,那時候的事兒,說不清說不清。”

“那就甭說了。”老趙不以為然道,“那什麼,咱們如今可到了後殿了,估計晉靈公也就在這兒躺著呢。您幾位頭一回下墓可得小心,這裏頭的棺材可都邪乎得很。”

“一定,一定。哎呀,趙先生,剛才多虧你們,實在係(是)太感謝啦。”董老板笑容滿麵地恭維著老趙。

“那是,有我們在,包您沒事兒。”老趙樂道,想了想覺著這話說得有點滿,隨即又添了一句,“再說我們也算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

“得了,得了,少廢話。”我看著黑咕隆咚的後殿,他娘的居然連盞長明燈都沒有,太落後了。“走吧,先看看再說。”

十五

陵墓的後殿一般都是按照帝王生前的寢宮樣式所建,而通常盛殮死屍的棺槨也都停放在這裏。六個人在偌大的後殿遊走著,小心翼翼,生怕真的從哪兒再跳出個“粽子”來。

穿過幾扇石屏,我們一個側室接一個側室地摸過去,一路上都沒見到能帶走的冥器。那些被當做家居擺放在地宮裏的鼎樽條案倒是個頂個兒的值錢,但是合我們六人之力也未必能抬起一樣。老趙跟我們又走出一個側室,一把扯下頭頂上淩空懸掛的紗幔憤憤道:“他娘的真是個空殼子,連個酒杯都沒給咱留。”

董老板看上去比老趙還急,他急慌慌地問聶師傅:“豫章,你說會不會我們要找的東西也被以前來這裏的人給帶走啦?”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聶師傅勸著他,“咱們要的三足玉蟾,如果有的話也肯定是在最後的棺材裏,不會擺在這兒,你放心好了。”

聽了這話董老板的神色才稍微有所緩和:“唉,但願吧。”

我們繞著後殿走了一圈,最後轉回到正宮門口停下。一般來說後殿的正宮通常都是停放帝王與殉葬嬪妃棺槨的地方,屬於我們的重點打擊目標,當然要留到最後。老趙推開宮門探頭探腦地向裏張望著,我在後麵忍不住一胳膊把他頂了進去:“瞅啥瞅,跟做賊一樣。”

“大爺的!你以為你是來幹啥的?”老趙白了我一眼,拎著鏟子悄悄跟在徐白臉後麵。

正宮內一片死寂。正對著殿門的左右兩條回廊上,數根蟠龍柱如同衛兵一般夾道而立,柱子四周零星散布著用石頭雕刻成的鷹犬,沉默中隱隱透出一股冰冷的猙獰。再往裏走,轉過一麵巨大的石屏,數十個男女人俑手捧燈盞麵向一口金井躬身跪拜,麵部僵硬的線條上凝固著最原始的虔誠,放眼望去仿佛一個個朝聖的信徒。幾縷若有若無的喧囂在黑暗中慢慢湧動著,我左右四顧,看著燈光下一張張大同小異的灰色麵孔,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詭異。

金井旁佇立著一隻巨大的青銅怪鳥,昂首衝天,展翅欲飛,鳥身上還遍布著雕刻精細的火焰雲紋,看上去就好像是剛剛浴火重生的鳳凰。我特意留心了一下青銅鳥微張的鳥喙,似乎並沒有銜著東西。我搖搖頭朝四周看去,突然覺得這裏好像少了點什麼。

“在咱們之前來那孫子也太他娘的不懂規矩了,”老趙轉著看了一圈垂頭喪氣,“連棺材板也不給爺們兒剩一塊,趕盡殺絕啊。”

董老板也是一臉愕然,他看看聶師傅磕磕巴巴道:“哎呀,聶老弟,怎麼……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莫慌,莫慌。”聶師傅倒鎮定得很,“你們看這裏的空間,不像是能放下口棺材的樣子,我們要找的,一定還在別的地方。”

“別的地兒?”老趙一擰眉毛,“別逗了,您瞧瞧這哪兒還有別的路。”

說到這兒,聶師傅也是一陣猶豫,他捋捋胡子搖頭道:“這個,還是要靠你們幾位,我對墳墓裏的機巧結構,實在是所知有限。”他說著看了看徐白臉。

我點點頭輕輕拍了拍老趙:“他說得對,棺材一定還在別的地兒,我們再好好找找看。”

董老板也生怕我們就此打道回府,急忙變了口風勸我們。老趙大手一揮說您甭操心,我們盡力就是,回過頭來接著對我說:“同誌,咱現在不是考慮怎麼摸冥器,別忘了牆後頭還流著沙子呢,要是真沒別的路出去,咱可得憋死到這兒。”

“會不會……”我看著坐在金井邊悶不吭聲的徐白臉驀地心裏一動,“在這井底下有什麼道道兒?”

“不好說,”老趙咧咧嘴,“這鬥兒裏的金井一般都是穴眼,藏風納氣用的,要真是填一口棺材進去不等於是自壞風水麼?不過也沒準兒,要不就下去看看?”

“呃,也好,你覺得怎麼樣?”我自己也沒什麼主意,隻得去問徐白臉。

徐白臉隨手折了幾支冷焰火丟進井裏,半天才傳來墜地的回音,然而光線卻難以從井底透上來,低頭看去依舊黑咕隆咚的一片。徐白臉沉思道:“井雖然是幹的,可地宮外頭的衛龍泉也早已經斷流了,所以這井到底是不是鎮風水用的也很難說。”他抬頭掃了我們一眼,“下去看看也好。”

打定主意以後幾個人就開始準備繩索,一頭拴在井邊這尊青銅巨鳥身上,一頭吊進井裏,用力拉了拉,還挺結實。徐白臉把繩子捆在身上衝我們微微點頭,董老板滿臉堆笑上前道:“哎呀,徐先生,實在係(是)麻煩你啦,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你的消息。”

徐白臉聳聳肩膀也不說話,給老趙比了個放的手勢自己就扒著井口順著繩索向下滑,慢慢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隻剩下緊繃的繩子在井口一蕩一蕩的,而老趙手中的繩索也隨之一點一點變短。我低頭看著這口深不見底的枯井,不由得感到一陣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