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臉笑笑：“神不神的誰也不知道，不過《史記》裏《孔子世家》那一章對這件事兒有過專門的記載，那裏麵描述防風氏族個個身高三丈有餘，想來也不會是古人胡編亂造的。”
“這個在下倒是有所了解，”聶師傅許久未說話，忍不住又賣弄起來，“要說這防風氏跟汪老弟也是有些淵源。”
“我？哎喲，您可別逗了。”
聶師傅捋著胡子：“非是在下信口雌黃，實在是確有此事兒。相傳大禹殺掉防風氏的頭領之後，就把剩下的族人盡數驅逐出境。後來防風一族為了避禍逃到了吳越一帶，改姓氏為汪芒，就是你們汪姓的祖脈。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找找百家姓的注解，絕對可以證明在下所言非虛。”
“得，您這麼一說我心裏就更沒譜了。”我搖搖頭不再和他討論這個，抱著肩膀繼續往前走，穿過一列陶俑的方陣，不多時就來到了樹下。
原先站得太遠沒注意，原來這棵參天巨樹的附近還藏著兩尊青銅鳳凰。但是與路兩邊那些一板一眼夾道而立的不同，這兩尊鳳凰的雙腿深埋進地下，身軀卻緊緊地貼著巨樹的枝幹，兩對翅膀被人為地澆鑄在上麵，羽翎微張，其下還篆刻著火雷雲紋。頎長的脖頸交相輝映著，微微垂下頭來注視著下麵的骨頭棺材。
也不知這是那巨人身上的哪一段骨頭，看上去就跟冰河世紀裏頭的猛獁象牙一樣，光是裏麵的空當就足以讓兩個成年人縮進去，老趙站在末端往裏看了看，點頭肯定道：“嘿，還真讓徐小哥說準了，這裏頭他娘的果然有個棺材。”
“廢話，人家說的哪回不準來著。”我催促道，“趕緊想辦法把它弄出來。”
“弄出來幹啥？”老趙嘴一咧，提著鏟子走過來朝骨頭的正中央重重一拍，光潔的表麵上頓時出現了幾道裂紋，他緊跟著又是幾下，大片的白骨隨即紛紛碎裂掉落，一口厚重的青銅棺槨在一地殘骨中慢慢顯露了出來。
“這不就結了？”老趙聳聳肩膀。
我暗念一聲阿彌陀佛，隨手拍了老趙一巴掌：“你丫就不能恭敬點，好歹人家手底下這麼些人看著呢。”
“嗨，倒都倒了，還怕他個鳥。”老趙搖搖頭跟徐白臉上前檢查這口青銅棺槨，剛一上手就不禁一聲驚呼，“這棺材被人開過！”
二十二
說完這話老趙就覺得不妥，畢竟來之前聶師傅就說了，這墓是個二手的。不過我們倒是也沒想到丫二手得這麼徹底，連冥殿的棺材都被開了。老趙揉著胡子拉碴的下巴在棺材上重重一拍：“唉，得嘞，二手的就二手的，董老板，這地方也足夠大了，咱一塊兒給它啟開？”
“不必啦不必啦，還是趙先生來比較保險一些。”董老板搖頭道，我看見聶師傅和徐輝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是什麼含義，而後者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董老板旁邊。我心裏一驚，暗想難道他們要動手不成？
老趙無精打采地把鏟子往棺材縫裏一插，打算用老方法啟開，使勁兒掀了兩下卻沒動，一著急隨口罵了句什麼手上又加了把力氣。隻聽見嘭嘭幾聲，那棺材卻突然間從裏到外散成了幾塊，連外層的青銅槨到中間的嵌套再到最後朽成一片一片的楠木棺材，稀稀拉拉地頃刻間散了一地。老趙愣了一下，罵罵咧咧地低頭看去，臉色忽然轉晴，不禁大喜道：“呦，不錯不錯，前頭這位還真守規矩，沒把活兒給咱做死。”
地上淩亂地散落著幾樣玉飾和青銅禮器，大小正合老趙胃口。我偷空瞧了董老板一眼，見他神色無異，悄悄舒了口氣忙問老趙：“嘿，我說，別光顧著高興，咱這客戶還跟這兒站著呢，趕緊彙報彙報工作。”
“得嘞，得嘞，”老趙興衝衝地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旁邊，把一個東西往董老板手裏一塞，“您看看，是您要的不是？”
我低頭看去，明亮的燈光下，一隻三足玉蟾正臥在董老板的手心裏，通體圓潤在黑暗中散發著誘人的光澤，看模樣更是與我們之前找到的那一隻無異。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沒錯兒，跟咱們找著的那個一模一樣，肯定是一對。”
“想不到這二手的破棺材也能出好東西。”老趙蹲下去又開始劃拉地上的冥器，挑選著塞進背包。徐白臉走近兩步背著手隨口說道：“多虧之前來的這位是個高人，雖然破了棺材裏麵的機關，卻也給墓主人維持了原來的樣子，而且還沒有趕盡殺絕，否則我們想要打開它也不是那麼容易。”他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眨了眨眼睛，回過頭慢慢又靠近了董老板他們一些：“所以說麼，二手的媳婦兒也不一定就是壞媳婦兒，主要看之前的本主兒是什麼德行，董老板您說是這個理兒不？”
“哈哈，汪先生，這個嘛……就不係（是）我要考慮的啦。”董老板哈哈一笑，三個人紛紛從兜裏掏出槍來對著我們，“我覺得，咱們現在係（是）不係（是）可以好好談一談？”
“呦，董老板，您這是唱的哪出？”老趙站起來看著他，言語間絲毫不見緊張的神色，“您要的東西我們幫您找著了，您再鼓搗點兒別的可就不地道了。”
“東西找到了係（是）不假，按理說我的確應該好好謝謝你們的。”董老板的目光從我們三個人身上刮過，“哎哎，汪先生，先不要回頭，等我把話說完可以啦？小心我手中的槍是不長眼睛的啦。”
我攤了攤手：“得，您說，我就是脖子癢癢，想撓撓。”
“東西現在係（是）在我手上，但係（是）我更想要趙先生口袋裏的那些，聽聶師傅說那些青銅也係（是）很值錢的東西。”
“那您的意思是，我們把這些小玩意兒給您，您就放了我們？”老趙開始往外一件一件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