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機隱現(3 / 3)

大漢總算找到一位“自願同盟者”,大喜道:“小兄弟眼光高明。”幫小弦將銀子放在“大”上。

賭倌拿起骰筒“叮叮當當”一陣亂搖,拍在桌上緩緩揭起,麵無表情唱道:“四五五,十四點大!”大漢拍著滿是長毛的大腿哈哈大笑,小弦亦贏得一兩銀子。其餘押錯的人則是垂頭喪氣,怨天怨地。

大漢樂得滿臉開花:“小兄弟是個福星,這一注押什麼?”

小弦嘻嘻一笑:“這一注我不押。”

又連賭了幾局,卻是連開四次大。那老人亦不參賭,隻是饒有興趣地在一邊觀看。

大漢小有贏餘,急於翻本,將麵前十餘兩銀子又統統押在“大”字上:“今天的賭桌真是邪門,看來連開九把小後又要連出五六把大。”旁邊人見到大漢時來運轉,亦是忙不迭將賭注跟押在“大”字上。

小弦卻隻在一旁靜靜觀察,前幾局大小上所押的銀兩相差不多,他沒有把握。這一次看到機會,毫不猶豫,又跳起來把二兩銀子一推,仍是在“小”字上。

大漢笑道:“小兄弟不要急,我幫你。”

小弦卻道:“不要動,這一次我押小。”

賭盅一開,果然開出了小。小弦的二兩銀子已變為了四兩,而那大漢卻輸個精光,跳腳大罵悻悻離去。

小弦大是開心,想了想,將三兩銀子收入懷裏,僅拿一兩在手。

老人的聲音突然傳來:“你這麼好手氣,為何不全押上,多贏一些?”

小弦笑道:“我隻要五兩銀子就夠了,何況萬一輸了,豈不是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老人點頭不語。奈何那豪賭成性的大漢一去,押“大”押“小”的銀錢都差不多,小弦一時找不到機會,手中的一兩銀子遲遲押不出去。他隻怕時辰一過吳戲言就會離開,不免有些著急,正要閉著眼睛賭一把運氣,忽聽那老人道:“這一局我押一百兩銀子。”

場中靜了片刻,無數驚訝的眼神往這邊瞧來。對於這種小賭場來說,來賭博的大多是辛苦一天求些刺激的小販勞工等,每日的進帳恐怕也就七八十兩銀子,一百兩銀子實是不可多見的豪注。

老人續道:“無論輸贏,老夫隻賭一局。”又低頭對小弦道:“你陪爺爺賭這最後一局,然後就走,如何?”

小弦刹那間已知老人的用意,他既公然言明賭一局就走,賭場中豈會放過這樣一個送上門來的“肥羊”,而隻要自己與他押得相反,幾乎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贏得這一注。老人分明故意用必輸的一局換回自己的勝利,他與自己非親非故,何需如此?而且輸一百兩贏回一兩,簡直太不成比例,老人若有心幫自己,大可借自己幾兩銀子了事,又何必大費周折?若是自己不識他的苦心,豈不是浪費了銀子亦不討好?

這一刻,小弦心中天人交戰,雖急於贏下一兩銀子去找吳戲言,卻不能憑白受他恩惠,一咬牙,低聲道:“老爺爺,我們走吧,不賭了。”

老人眼中露出一絲欣賞,淡然道:“老夫最重承諾,既已開口,怎能反悔?”緩緩拿出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端端正正地放在“大”字上。他的動作是如此鄭重,仿佛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一陣風吹走了銀票。小弦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光潤纖細,一絲皺折也沒有,指縫中修剪得幹淨清爽,不沾灰塵。

小弦雖是第一次見到這老人,卻不料他對自己如此之好。一百兩銀子或許並不是什麼大數目,但老人卻用這種不露聲色的方式幫助自己,這份恩情已遠遠在那百兩銀子之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心意。當下雙手把那一兩銀子遞給老人:“老爺爺,你幫我押在小上吧。嗬嗬,我的運氣一定比你好。”口中雖是渾若無事地說笑,眼中卻已隱有淚光浮漾。他本就是個性情中人,心中對老人感激不已,若是此刻身上有二百兩銀子,必是毫不猶豫押注在“小”字上,好讓老人贏去這一局。

周圍賭客看到這百兩銀票與一兩銀子分放在“大”、“小”上,皆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老人與小弦的關係,一時都忘了下注。

老人望著有些發呆的賭倌:“搖骰吧。”

不出小弦所料,骰筒中是“二二三”八點小,老人大笑起身,帶著小弦離開賭場。小弦拿著五兩銀子,隻覺比千金還重。

出了賭場,老人停下腳步,目光望著仍在原處的吳戲言:“你贏夠了銀子,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我也要走了。”

小弦一呆,原以為老人會對自己提什麼要求,誰知他竟開口告辭,脫口道:“老爺爺要去哪裏?”

老人悠然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若是有緣,後會有期。何必再問?”

這本是小弦經常說得話,此刻聽來別有滋味。呆呆問道:“為什麼?”

老人微笑:“緣份而已。”小弦本意是問老人為何要憑白無故幫助自己,老人的回答卻似是一語雙關,既回答了為何就此揮別,亦解釋了為何要助他一臂之力。

“緣份而已!”這短短四個字在小弦心底產生的衝擊實難用言語形容。

老人忽然麵色一變,一把抱起小弦,騰身而起。

小弦尚在回味老人的話,不知他意欲為何。隻聽老人低低驚歎一聲:“好家夥,竟然是鬼失驚!”身法加速,往街口急奔。

小弦從老人的懷中往後看去,一道人影如閃電般躡在老人身後五步外,移動太快根本看不清相貌,耳邊傳來破啞的語聲:“你是誰?放下他。”正是鬼失驚那鏗鏘如金石相擊的腔調。黑道殺手之王見慣風浪,此刻的聲音中竟也有一絲猝不及防的驚恐。

老人冷笑:“對付一個小孩子,將軍府也用得著如此工於心計麼?”腳下不停,眨眼間已掠過兩條大街、一座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