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爺不是真的明白張墨鹿的那種感覺,不過在先前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張墨鹿眼神中透出的那麼一絲恐懼,他很清楚,曾經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張墨鹿是差點兒走進獻祭井中的,隻不過,他控製住了。
他為什麼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欲望呢?
郭少爺還是不理解,隻知道,如果給天下逐貨師來一次排名的話,張墨鹿當數第一。
…………
九彩山下的村落中,悠閑散步的錢修業期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卻完全沒有想到,在短短幾分鍾之後,他剛走過路口,就看到了坐在那棵大槐樹下喝著酒、吃著花生的郭洪奎。
郭家人為什麼會在這裏?錢修業愣了下,尋思了片刻後,他扭頭對身後的三人道:“你們在這裏等著。”
錢修業吩咐完後,大步上前,徑直走到郭洪奎跟前,笑眯眯地看著他,故意拱手作揖道:“郭老爺。”
郭洪奎冷笑一聲:“諷刺我呢?郭家早就散了,也早就沒有什麼老爺、少爺了。”
錢修業看著旁邊的長條石:“好吧,奎爺,我能坐下嗎?”
“隨便你。”郭洪奎冷冷道,“這條路又不是我的,這石頭這磨盤也不是我的,隻有這酒和花生屬於我。”
錢修業坐下,依然笑眯眯地看著郭洪奎。
遠處,凡孟、墨暮橋和元震八也靜靜地看著,猜測著郭洪奎的目的。
不時走過的村民,對這幾個外地人都感到很好奇,同時也很警惕,畢竟在這個地方,極少有外地人前來,就算冬季那些登山者,都會直接前往九彩山下的宿營地,絕對不會來這裏“打擾”村民,因為這裏實在沒有什麼好“打擾”的。
郭洪奎自飲自樂,不時還會笑一聲,這讓原本就多疑的錢修業很奇怪。
錢修業終於道:“你一直在跟蹤我?”
“這不是廢話嗎,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裏?我可是花了很多錢,從各個渠道買來消息,最終才找到你的準確位置。”郭洪奎話中帶著匪氣,像是要與錢修業交易什麼。
錢修業問:“你沒有偷襲我,也沒有報警,你想要什麼?”
郭洪奎左右看了下:“我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我的兩個孩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錢修業看著郭洪奎,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郭家人沒有故弄玄虛,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而他知道的事情也許會對自己最後的計劃產生嚴重的影響。
他知道什麼呢?
錢修業搖頭:“為什麼?”
郭洪奎笑了,將酒瓶遞給錢修業:“來,喝一口,你隻要喝一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有膽量喝嗎?”
錢修業想了想,拿起了酒瓶,那一刻,凡孟與墨暮橋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卻看到錢修業抬起來的手,兩人隻得駐足。
錢修業笑著喝了一口酒,放下後一抹嘴巴道:“我煙酒不沾,但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喝了一小口。”
郭洪奎也喝了一口,淡淡道:“我跟你說一個隻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吧,在那之前,我先告訴你,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說完,郭洪奎將錢修業的計劃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就連他現在故意放出消息,讓其他人去尋找奇門的入口也說了出來。
這讓錢修業很吃驚,也很震驚,因為自始至終,他完全沒有把郭家人當敵人,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將郭洪奎這個乞丐一樣的家夥看上眼,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對自己的計劃了如指掌。
錢修業握了握拐杖,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郭洪奎笑道:“錢修業,我知道刑仁舉是你的什麼人,但你不知道的是,當年授意刑仁舉布下這個大局的人,並不是刑伯秋,而是張墨鹿。”
錢修業一愣,脫口而出:“胡說八道!你別以為……”
錢修業剛說到這兒,猛然間想到了什麼,頓時啞口無言。
郭洪奎笑著看錢修業:“你想到了初衷,對吧?你想到了刑伯秋想找奇門的初衷,你想起了刑仁舉留下的那本日誌中,有前後矛盾的地方。一開始,刑仁舉寫到父親刑伯秋對奇門很感興趣,發誓一定要找到奇門,誰知道過了幾年後,刑伯秋卻變了,他告訴刑仁舉一定不能去找奇門,一定要混淆線索,一定要除掉天下所有的逐貨師。他為什麼會改變呢?一個人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在觀念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錢修業慢慢起身來,看著郭洪奎,腦子中不斷閃回刑仁舉日誌上麵的那些文字,那些段落又好像變成了一根繩子,朝著他飄來,勒住了他的脖子!
錢修業腦子中出現了刑仁舉前往上海見到郭少爺後,在電車上遭遇張墨鹿時,張墨鹿對刑仁舉所說的那番話——“我不是你爹,我隻是有你爹的樣子。我戴著這張麵具已經很多年了,這是我想出來的萬全之策。唯有這個辦法,才能隱藏我這個曾經挖出那口棺材,找出一切秘密的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