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修業下意識地摸著脖子,覺得那根繩子已經在逐漸收緊,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你是說,刑伯秋早就死了,早就被張墨鹿取而代之?”錢修業看著郭洪奎那雙看穿一切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
郭洪奎起身來,舉起酒瓶:“答對了,我敬你一杯。”
就在郭洪奎舉起酒瓶來的那一刻,錢修業抬手將他的酒瓶打飛。
這個舉動之後,凡孟、元震八和墨暮橋立即奔上前,團團圍住郭洪奎,元震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期待著這件事一定要平靜地解決,因為他實在不想對郭洪奎出手。
錢修業抬手抓住郭洪奎的衣領,沉聲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郭洪奎不慌不忙地道:“因為你一直在贏呀,一直在贏的人,容易驕傲嘛,驕傲就會露出破綻。我是在幫你,讓你清醒點兒,因為你還差最後一步,隻需要一步,你就徹底贏了。”
錢修業鬆開了郭洪奎,突然露出笑容:“是呀,謝謝你,你說,我該如何感謝你呢?哦,我知道了,你想要分一杯羹,對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這個敗家子早就把孝金給敗光了,你守護的隻是一個空蕩蕩的洞穴,裏邊什麼都沒有,所謂的孝金早就沒了。”
郭洪奎臉上先前那點兒得意的神色消失了,隻是短短一瞬間,明明還占上風的他,就被錢修業這隻狡詐的狐狸咬住了尾巴。
原來是這樣。凡孟心裏偷笑著,他仔細觀察著郭洪奎,同時偷看著在場其他人的表情,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上窺探想法。
墨暮橋依然麵無表情地沉默著,像是一個等待命令的機器人,而元震八心裏卻無比害怕。他雖然不確定郭洪奎說了什麼,但很清楚的是,從這一刻開始,刑術他們又多了幾個敵人——郭洪奎、郭十籙以及白仲政。
郭洪奎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錢修業非常明白眼下他想單獨聊,可錢修業卻道:“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有話你可以直說。”
郭洪奎知道,錢修業是在刻意羞辱自己,但他沒有辦法,他已經無路可走,彈盡糧絕。
錢修業冷笑道:“難怪隔了這麼多年,你郭家才突然間冒出來,在明知道孝金和奇門無關的前提下,你還偏偏口稱什麼守護奇門。是呀,我以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呢?在你不告訴我實情的前提下,我還以為你隻是身在局中,不明原因,真以為在守護奇門呢。”
郭洪奎閉眼道:“幽州王,我可以幫你,你需要我,但是,你得給我奇門中的東西,我不要什麼神跡,你應該知道我要什麼。”
錢修業點頭:“你覺得愧對祖宗,你想把孝金洞穴重新填滿,重新延續你郭家孝金的傳說。我懂,我明白,走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
五人朝著農家小院走去的同時,在遠處偷偷觀察的郭十籙和白仲政兩人卻各懷心事,兩人對郭洪奎掩藏了那麼久的秘密無比震驚。更震驚的是,郭洪奎這麼多年花掉的錢,竟然全都是孝金,就連祖宅他都賣了。
“原來,奎爺說,他以前做生意是用來掩飾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白仲政試探性地說,“他根本就是做買賣賠本,就賣了孝金裏的寶貝,不,一開始他做生意的本錢就來自於孝金,我們從小到大竟然都不知道。”
郭十籙轉身冷冷地看著白仲政:“你花過奎爺的錢嗎?”
白仲政點頭,郭十籙又問:“那你現在知道那些錢是來自於孝金了?”
白仲政又點頭,郭十籙冷哼一聲:“那咱們都是同謀,雖然你不是郭家人,卻端了郭家的碗,吃了郭家的飯,和我們一起悖逆了郭家的祖宗,也就沒有資格指責奎爺了。”
白仲政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郭十籙走了幾步,停下來,轉身看著他:“仲政,你走吧,我不為難你,但我不知道奎爺會不會為難你。不管怎樣,我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你是我弟弟,哪怕你不姓郭。”
白仲政詫異地抬眼看著郭十籙,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惡劣的哥哥,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郭十籙伸出手:“握個手吧,當作告別,從今往後,你與郭家再沒關係,做你喜歡的事情,做你該做的事情,再見。”
白仲政遲疑著,好半天終於握住了郭十籙的手。郭十籙用力握了握之後,甩開白仲政的手,冷冷道:“快滾,滾出我的視線,別讓我再看到你,快滾啊!”
白仲政點頭,慢慢轉身離開,轉身的一刹那,郭十籙的眼淚卻掉了下來。他並不是因為分別而傷心,而是因為幾十年來,自己完全生活在一個謊言當中,到頭來,自己這個郭家的長子還必須背負這個謊言帶來的惡果。
一直就想好好做一件大事的郭十籙,此時哭得像個傻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