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大三那年聖誕節,我們三個人躲在出租屋裏煮著小火鍋,喝著啤酒,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著。林桃扮聖誕老人,樣子又可愛又好笑。我們演沙翁的《第十二夜》,蘇瑾像極了薇奧拉——那樣勇敢睿智,眼神清亮,似能洞悉世間一切。可如今……
從酒吧出來時,外麵下著大雪。原來,已經冬天了。
6
牧裏訂婚那天,我一個人跑到星海廣場的天書那兒坐了很久,冷風習習。他追我時,就是在這裏跟我表白的,那時候跨海大橋還沒有建起來,一眼能望出很遠。
他舉著一束花跟我說,墨笛,兩個月之前,我們從沒見過對方,各自經曆著不同的人生,我無法預見這是不是我們相遇的最好時機,但是直覺告訴我,我不能錯過。我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欠缺擔當,但我會用此後的每一天好好地愛你,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在乎你。葉墨笛,做我的女朋友吧。
他說得那樣真誠、動聽,我的心也跟著一起徜徉。可笑的是,隻是短短一年的光景,已經物是人非。
華千五從遠處跑來,嘴裏嗬著白汽,他說,你傻啊,大冬天出來穿這麼少。
他把圍巾給我圍好問,聽說你跟那個陳進分手了,真好。
我白了他一眼說,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嗎?
華千五笑了笑說,當然有,又是良機啊!你看光棍兒節馬上就來了,我們湊合一下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華千五,你怎麼就那麼軸呢?有些人愛不上就是愛不上,打死了也愛不上。然後,我指著地說,一年以前,有個人在這裏跟我說天長地久,說不離不棄,可今天他卻跟另一個女人訂婚了,這世上他媽的哪還有什麼愛情。
我的聲音很大,有點嚇到華千五了。他低著頭,小聲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可遏製地哭了出來。
三天後,蘇瑾打電話約我和林桃喝酒,她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還是很不錯的。
幾杯酒下肚後,蘇瑾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跟你倆喝酒了,前幾天我姑媽給我介紹了個朋友,挺好的,我準備跟他去西班牙。結婚的時候,拍視頻給你們看。我們一起唱首歌吧,當是給我送別。
那天晚上,我們唱了樸樹的《那些花兒》,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裏呀……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美的故事也會有終場。如果這是蘇瑾的結局,也未嚐不是一種救贖。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7
蘇瑾走了,沒讓我們去送她。她說,哭花了妝還得補,怪麻煩的。
我和林桃也隻好笑笑,這符合她的性格。
時間似流水,轉眼就到年底。有一天上街時,看見林桃和華千五走在一起,邊說邊笑,有打有鬧。
我笑了笑,這樣也挺好!
沒過幾日,華千五來找我,他說,想繼續走走,去哈爾濱看看,然後從那兒去喀納斯。
我說,挺好的,去吧,別放棄你的音樂。我似乎從來沒跟你說過,你唱得比許巍好。
華千五溫和地笑了笑,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很漂亮。他離開的時候回頭跟我說了句,謝謝你,葉墨笛,我不會忘記你的。
從哪兒謝起,打哪兒謝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人生就是這樣,你來我往,匆匆忙忙。
聖誕節的時候,我和林桃兩個人過。不勝酒力的她一杯接著一杯喝,眼神飄忽不定,欲言又止。
猶豫很久,她終於低聲地說了句,我想去哈爾濱看看冰雕,據說很美。
我笑了笑,抓起她的手說,桃,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不用說什麼的,去吧。
第二天,林桃坐上動車去了哈爾濱。其實我早就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是喜歡華千五的。
元旦來了,新的一年馬上就開始了。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酒吧喝酒。零點鍾聲敲響前,林桃給我發來了一段視頻,是在聖·索菲亞教堂前拍的。
視頻裏林桃和華千五抱在一起,笑得很開心。他們跟我說,新年快樂!
酒吧裏人不多。我猜,這個時候還在這兒喝酒的,多半也都是寂寞的人。舞台上,一個男生在自彈自唱,年輕的眼睛裏,同樣藏著落寂與傷懷。
我努力地想了很久,也沒想起華千五的大名叫什麼,所以,我還是愛不上他。不像林桃,能夠清楚記得他的生日,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隻是,看著他們發過來的視頻,我依然很難過,難過得流了眼淚。
零點鍾聲敲響,我走在大街上看煙花綻放,五彩斑斕。
田園將蕪胡不歸。這一季沒什麼收獲,希望,新一年能有個好收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