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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主任
70年代初,我到一個村子去蹲點,剛進村,照例應當先找支書。[比奇中文網www.biqi.me首發]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百度搜索+支書姓吳,人很圓滑,腰腿又有病,說話也不利落,群眾背後都叫他“死蔫魂。”找了老半天,也沒人知道他上哪裏去了。而村主任沒等我登門拜訪,自己倒聞訊找我來了。一見麵便說:“早就聽說你們要來,全莊的人都盼你們來。”我年輕單純,聽了他的話,自然很高興,同他拉話很投機。才知道他名叫楊守清,是開春當選的村革委會主任。他大約四十三四歲了,人長得顯年輕,走路腿腳很靈活,說話也得體。隻是那一雙不停眨巴著的小眼睛,給人一種不大老實的感覺。但當他咧嘴一笑時,又很圓滿地掩飾了這一點。加之頭上挽著五十來,以上的人才習慣挽的羊肚子手巾,就覺得還不失為是一個較為褚明的本分農民。
當天晌午,村主任沒給我派飯,請到他家裏去吃。他的老婆明顯比他老麵的多,這也是農村中的一種普遍現象,無節製地生育和無休止勞作的操磨,使婦女大都比丈夫看著顯老。楊守清老婆顯得更老,三十幾歲,已生育9胎。
在村裏住了近一月,我才慢慢了解到,村主任楊守清這人,聰明,也能幹,隻是有些好出嵐頭,私心童,心胸有些小,個性又強,總愛同人爭個你髙我低。村裏人有褒有貶,送他一個外號叫“楊能人”。同輩份的人當麵叫他,他也很樂意。他剛一上台,就開始同支書鬧矛盾,原因很複雜,其中有一條,好像是說,吳支書在年輕時同他的婆姨不幹淨。兩人心裏結著一疙瘩情仇。我看問題並不那麼簡單。、支書、主任不團結,蹲點幹部的工作就很不好做。整天牛拉驢不拉,驢拉牛不拉,別別扭扭,實在叫人難受。時常夜裏開會,支書講話,主任就在炕角裏睡大覺;主任發言,支書閉著眼歪著頭光顧吸旱煙。我就想,這個村的主要問題,是要解決領導班子的團結。
不久,公社布置的冬季整黨開始了。有一天,村主任找我,問:“像我們這號人,能不能加入黨組織?”我說能嘛,咋不能?你可以寫份申請,談明你對黨組織的認識。”他說:申請我寫過十份了,隻是有些人不下台,我的組織問題就解決不了。”我一聽,明白他指的是誰,便說你申請你的,組織方麵的事,自有組織考慮。”他聽了,眼睛忽然一亮,說那好,我聽你的。”第二天,村主任就送來了自己的第十—份入黨申請書。我把它轉給了支部的組織委員,一個土改時入黨的老黨員。他接過申請說咳,楊守清這人,不是要入黨,而是要掌權。”我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一想,一個農民,想當村幹部,也不是壞事嘛。
到了整黨後期,照例都要研究“吐故納新”問題。楊守清入黨問題在支委會上沒有通過。支委們也不講是什麼原因,隻是表示不同意。這情況很快便傳到了村主任耳朵裏,他有些沉不住氣,給我尥了一次蹶子。
那時,每天晚上都要“夜戰”修整土地。自整黨學習開始後,黨員每晚比群眾早收工一小時,因為開會學習的時間至少三小時。這天,我和支書帶著十多名黨員剛走,楊守清便大聲對群眾說噢,人家黨員吃得開,早早回去窩在熱炕頭上享福,叫咱群眾在這吃風峁上受苦,咱也回!”結果沒等我們到村,群眾也搭尻子收工回來了。我心裏很氣憤,但沒有馬上聲張。等黨員開完會,已經淩晨三點多鍾,我提著手電,找到村主任家裏,硬把他從熱被窩裏叫起來。連夜帶他到公社找書記評理。因為我蹲的這個點,名譽上牽頭的是公社書記。他看我動了真氣,隻好在書記麵前承認了錯誤。公社書記狠狠批評了他,我也說了許多開導的話,其中有一條,就是要他好好想一想,自己在村裏為什麼威信不太高。他從此又振作起來了,也不再同支書公開頂牛,把隊裏的事情很當事兒。群眾漸漸對他有了好感,黨員也覺他進步很大。第二年年底,村主任終於入了黨,雖沒進一步當選支書,但在村裏也成了較有威信的幹部,開始受到人們尊敬。
眼下,十多年過去了,前幾年聽說楊守清在實行聯產承包後,辭去村幹,承包了村裏的製磚廠,一次給磚機溜土時不慎掉到進土口,被砸斷了雙腿。從此,一個農民癱在窯裏,什麼也幹不了了,脾氣更加暴躁,經常把老伴捉住往死裏打。眼下的情況怎樣,就不知道了。他的年齡,算起來也該快六十歲了吧。
993年月24日
竊韋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