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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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似乎特別喜歡小孩子。[比奇中文網www.biqi.me首發]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百度搜索+他平素見了大人,總是和善地點一點頭,並不說什麼話。但幾乎每天,他收工路過我家門口,總要繞道過來,很認真地逗我和妹妹。總是那麼和藹地笑著,伸出女人一樣纖細輕柔的手,摸摸我的頭,又撫一撫妹妹的小手。眼睛裏便流露出像老奶奶一樣的溫情。隨後便由衣兜裏摸出兩顆用彩色透明紙包著的水果糖,塞到我和妹妹手裏。看著我們很高興的樣子,他才心滿意足地扛著工具走去。每逢這時,我就很感動,目送著他背著草帽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夜幕裏,眼睛還一直盯著那個方向。

沒想到,神父還會看病。有一次,他收了工,照例來看我和妹妹,意外地發現妹妹在感冒發燒,便顯出焦急的樣子說告訴你媽媽,我那裏有藥片,你跟我去取,回來按時服用。”母親同意了,我便隨著神父去取藥。街西頭的山坡下,本來有一座很漂亮的大天主教堂,神父卻住在山坡上一孔破舊的小窯洞裏。由於窗戶很小,窯裏便很黑暗。那天,神父由腰間取出鑰匙開了門,我隨他進去,望著那黑咕咚咚的窯洞,突然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等到神父點著炕牆上放的小油燈,昏黃的燈光,將他高大的影子映照在窯頂上,我幾乎害怕得要轉身逃走了。就在這時,神父轉過身來,很抱歉地笑著說小朋友,是第一次到我這兒來吧?我一個人生活,沒人整理東西,你不嫌亂吧?”他說著,由案板下麵的籃子裏取來兩顆西紅柿,遞到我手裏,說吃吧,這東西生著吃,很有營養,一會兒再給妹妹帶幾顆,隊裏分得多,我一

個人吃不了,也不願意賣。”他有些像老奶奶一樣地叨嘮著,開始在一隻很精致的小皮箱裏找藥。我一邊吃著西紅柿,一邊看他窯裏的陳設。這才發現他窯裏除了那盤大炕,連張桌子也沒有。炕上靠近窯窗,放著一張小炕桌,上麵堆著許多厚厚的書。我往前湊了幾步,看見那些書皮上全是像小蝌蚌一樣的字,沒有一個像我學過的那種字。便好奇地問:

“神父爺爺,您的書上的字,怎麼和我們課本上的不一樣?”

“噢,那全是外文書籍,你的課本上是漢語。”

“哪來這麼多奇怪的書?”

“這些書,是我年輕時在外國留學,帶回來的。”

“外國好嗎?”

神父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再沒有說,把藥包遞到我手裏,又用網兜裝了許多西紅柿,一直把我送下山坡,送過公路。直到我走出老遠了,一回頭,還看見他立在那裏,向我揮手。我突然有一種剛同外婆分手的感覺。

沒過多久,“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先聽說神父的家被造反派抄了。那些厚書也被當作“四舊”燒了。隨後便見神父勞動時,黑色衣衫的背上貼了一塊白布,上麵寫著“牛鬼蛇神”四個大字。從此收工後,神父再也沒有繞道過來看過我和妹妹。總是深深地低著頭,匆匆地走過去,見迎麵來了人,便早早地躲在路邊或牆根。又過了些日子,幹脆不見他來菜園勞動。此後才聽大人們小聲說李神父在他的窯裏上吊死了。”

我傷心地哭了。到底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自尋短見?據說他是山西太原人,家裏還有親人嗎?他們知道他的下落嗎?

993年月29日

相思海

當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時刻,一個人孤獨地在海灘上徘徊。心潮如海潮一樣洶湧澎湃,靈魂卻似月影那般清冷而寂寞。在他看來,海潮是在宣泄自己相思的煩惱與痛苦,月亮則在無聲地訴說一種與日俱增的戀情。而他自己,就是無可奈何的大海,麵對著可望而不可及的美麗深情的明月,隻有一掏相思的清淚,揮灑在皎潔的月輝裏。

相思的人孤獨地徘徊在海灘上,披著一身銀白的月輝,任隆隆的海潮一次又一次猛烈地叩擊著自己的心扉。在他心靈的大海中,永遠懸掛著一輪圓滿的明月。因為那兒有永遠不落的潮,便有夜夜不缺的月。

夜深了,潮濕的海風吹起來。明月仿佛是駕著海風由遙遠的月宮來會自己的請人。然而當她懸在大海的頭頂上時,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投入大海的懷抱。隻能那麼癡情地凝望著大海,用可感而不可觸摸的深情,遠遠地向大海問好,向大海祝福。

此刻,海潮漸漸平息下來。他真切地感到有一雙纖細而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慰自己騷動不安的靈魂。這深情的撫慰,終於使他那無法宣泄的煩惱與痛苦化解消失,而感到了如願以償的安寧。相對無語時,無聲勝有聲。他觸景生情,開始展開想象的翅膀,編織著美好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