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體檢做得非常細致而緩慢,景致被抽了數次血不說,還被莫名其妙紮了兩針。第一針的時候她看著那管未知液體輸進去,問:“這是麻醉劑?”
“不是。”鄢玉示意她張開嘴,一邊拿探燈給她看口腔,一邊說,“商少爺剛才同我講,他還有話沒跟你說,要和你說完了才能給你注射麻醉。”
景致冷冷地說:“我不想聽。”
“鄢醫生,”商逸在身後腿搭著腿吃著一碗葡萄,漫不經心開口,“你說說看,往人身上哪裏開個口子最疼?”
鄢玉想了想:“眼珠?”
隨即聽到商逸否定:“這個不行,換個。”
“凡是離心髒近的地方,我覺得好像沒哪個地方不疼的。”鄢玉關了額頭上的探燈,拿過一邊的麻醉針,把裏麵的空氣慢慢擠出去,說得不緊不慢猶如聊天,“商少爺,我提醒你一句,你的目的是娶老婆,不是要把她調教得怕了你。我要紮針了,快說要把追蹤器文到哪裏。”
景致猛地抬起頭來:“你什麼意思?”
鄢玉不由分說,在景致要掙脫的前一刻迅速把麻醉劑紮進了景致的皮肉裏。然後才抬起頭,後退一米遠,十分無辜地開口:“景大小姐,你不要怪我。你的未婚夫從你逃跑的那一天起,就要我準備往你的身體裏植入一個人體追蹤器。他知道你肯定反抗,所以讓我不要提前告訴你。你如果一定要怪,就去怪商逸。”
景致微微瞪大眼,隨即又緊緊皺起眉,抬腳就要踹過去。這時才發現身體漸漸酥軟,精神也迅速困頓,景致心中前所未有地惶恐,抬頭去看鄢玉,後者又慎重地往後退了兩步,才又繼續解釋:“你可以安心的是,這個追蹤器經過各種測試,都沒發現對人體有任何不良影響。剛植入的時候你可能會不太適應,不過時間久了也就沒什麼了。趁你現在還稍微清醒點,不妨告訴我,你傾向於把這東西文到哪裏?胳膊,後背,還是腿上?”
景致咬著牙,拚命想讓腦筋清醒,卻發現完全徒勞。她從沒想過商逸有朝一日也會對她用這種手段,此刻昏昏沉沉,心中那份憤怒卻排江倒海地湧了上來。恨恨地往商逸的方向盯過去,嘴裏幾乎咬出血腥,卻看見商逸直到把最後一顆葡萄吃完,又擦了擦手指,才站起身,在她幾乎殺人的目光底下從容自若地朝著她走過來。
“就文在後腰上。”商逸一麵說一麵彎下腰,微暖的手指在她唇尖上輕輕一點,在她要睡過去的前一刻開口,聲音平靜沉穩,“剛才在家打你屁股,是懲罰你今天早上不聽話。現在文追蹤器,是懲罰你這幾天不告而別。我那天就已經明明白白說過,再敢私自往外跑,就在你身上文個這玩意兒。我那時也告訴過你,我不是在開玩笑。”
景致是以趴著的姿勢醒過來的。醒過來時渾身不舒服,尤其以腰際某處最為不適。景致隻是輕輕一動,就禁不住咬著舌尖呻吟了一聲。她眉毛緊緊皺起來,下意識去摸,手在半空忽然被人握住,一轉頭就看見商逸坐在床沿,手裏拿著一管藥膏。
“麻醉藥效過了,肯定要疼一會兒才行。乖乖的不要亂動。”商逸完全無視景致青白交錯的臉色,眉眼一挑,笑著問,“睡了這麼久,餓了沒有?”
景致覺得自己除了殺了他之外再沒有什麼能解了此時那份心頭恨,連怒視他都覺得是在給他麵子,一下子連掐他咬他的心情都沒有了,隻當什麼都沒聽見,把頭紮進枕頭裏,嘴唇已經被虎牙一口咬破,鐵鏽一般的血腥味漫進口腔也都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都隻剩下一句話:我一定要親手結果了他!
商逸倒是什麼都無所謂的神色,看她渾身發抖,還以為仍是傷口的問題,手搭在她的肩胛骨上,俯身在她耳邊柔聲開口:“很痛嗎?喝點粥怎麼樣?現在就讓廚子去做,做成甜甜的?”
景致“啪”地去打他,不想將傷口牽動,悶悶地哼了一聲。商逸笑了笑,又說:“你就算現在生氣,遲早也有消氣的一天。還不如現在就冷靜冷靜,吃點東西對自己好點兒,你說是不是?”
“滾!”
商逸把她的話直接忽略,接著說:“這個追蹤器不要老想著能把它摘下來。它已經被我加了密,又被鄢玉植入在敏感位置,要是手術的時候稍微手抖一點兒,都可能讓你下半輩子下身癱瘓。我這回依然沒在開玩笑。”
景致終於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商逸摸了摸她的臉,聲音溫柔:“是不是覺得我不該讓鄢玉在這麼重要的地方動刀子?嗯,我倒是希望他能一刀下偏了,直接讓你半身不遂,如果這就能讓你稍微安分那麼一點兒的話。以前我就想過,不管是打斷腿還是挑了筋,要是真能讓你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死心,我都不介意嚐試嚐試。”
景致臉色發白,看向他的目光裏明明白白寫著陌生兩個字。商逸眉眼不動,順著她的長發慢慢撫下去,手指深深插在裏麵,繼續淡淡地開了口:“以前隻覺得我的話就是說著玩玩的,是不是?覺得我永遠不可能會這麼對你,是不是?說起來其實我還有點兒後悔,要是早知道你壓根不吃軟,縱容你隻會讓你更加忘恩負義死不悔改的話,我早就這麼做了。”
景致一向自認翻臉比翻書還快,但那一天她徹底見識到,商逸比她翻臉的速度還要快。一周前商逸對她還調笑挑逗百般逗弄,一轉眼就變成了不容商量的鐵血手腕。景致這些年看慣商逸各種縱容微笑的表情,如今他突然姿態冷淡地說了這樣一番話,又仿佛是真的要執行到底的模樣,讓她不得不承認,她頭一遭感到隱隱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