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閉著眼:“說。”
“您今天……心情很好?”
商逸半睜開一隻眼,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怎麼看出來的?”
“……那就是心情不好。”杜衡立刻改口,“我就說嘛,今天早上大小姐那個臉色臭得要死,鄢玉那個中看不中用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商逸打斷,似笑非笑:“你以為景致剛才那是生氣?”
“……不然還能是什麼?”
商逸重新合上眼:“她那是撒嬌。”
無知的杜衡頓時顫抖了:“……撒,撒嬌?”
“景致這個人,憤怒的時候眼底下滲著冰,撒嬌的時候眼底下含著水。仔細看兩眼就能知道。”
“……她那眼神一天到晚有區別嗎!不一直都那樣的嗎!老板你開了天眼才看出來的吧!”
“當然還是有的。”商逸又睜開半隻眼,睥睨地打量著他,“這點兒區別也分不清楚,怪不得你沒有固定女友。”
“……”
開著的半絲窗戶縫兒裏吹來一陣小涼風,杜衡忍住萬千咆哮的欲望,默默扭了扭僵硬到嘎嘣脆的脖子,一聲也不吭。
商逸不在,景致花了一天的時間用來梳理她跟商逸的關係。
景致個性上其實很有點以貌取人的意思。這也是她之前忍了唐禹很久直到忍無可忍了才下手除掉他的原因之一。同時這也是她當時能勉強扭曲自己的意思而去跟商逸學射擊、訂婚以及上床的原因之一。要是商逸長得醜一點兒,不管他做事有多溫柔,景致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到一邊兒去。可他偏偏長得十分對她的胃口,眼睛裏有點兒溫柔,有點兒輕佻,有點兒銳利,又仿佛都被一層薄薄的輕慢掩住,若是薄唇微微抿起來,則似笑非笑的模樣堪稱令人心驚肉跳。雖然有人在背後曾挑剔商逸長相偏陰柔,但景致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吃他這一套。每分每毫都符合她的審美標準,甚至連平日裏的舉手投足也統統滿足她的挑剔眼光。有一次景致被商逸服侍著穿好禮服去參加宴會,假如忽略心理作用不提,兩個人的身影映在落地鏡裏的畫麵,的確不必多加修飾就可以直接去拍唯美攝影集。
隻不過就算對商逸的外表打一百分,也不能阻止景致對他肮髒的內心評零分的想法。她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沒好印象,到後來受他蠱惑貿然訂婚時就更覺得不踏實。景致當初在答應訂婚的第二天就著人查了商逸許多私生活的資料,裏麵詳述了二十歲之前的商逸令人眼花繚亂的私生活,簡直是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要多淫蕩就有多淫蕩。並且據說他還很愛好SM,也喜歡角色扮演,更有蘿莉傾向。為了輔政,下屬提交給她的證據裏還有幾張照片。就算十六歲的景致膽子再大,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頓時覺得非常不適應。
她反複思索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故作鎮定地差使女傭:“你去弄幾張黃色光碟來。”
“……黃色的嗎?”
景致很平靜地喝了一口牛奶:“是的。”
這個女傭雖然已經被迫幫她做過不少偷偷摸摸的事,但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她又不敢開口問,半晌才說:“大小姐要什麼樣的?”
景致抬起頭,反問:“這個樣子很多嗎?”
“……”
女傭在景致黑白分明的眼珠底下徹底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給景致做女傭已經夠悲摧了,如今居然還要做景致的教習嬤嬤,這種事情本來怎麼都不應該輪到她的頭上才對吧!
敏行拙言的女傭對此的回答是直接無聲地塞給了景致一堆光盤。再然後景致就翹課一天,自己躲在房間中仔細觀摩了一上午這之中博大精深的內容。再接著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無碼,什麼叫有碼,什麼叫調教,什麼叫情趣,最後中飯的時候她終於麵色慘白地從臥室出來,飄著下樓,飄著坐到座位上,然後一眼就看到麵前一塊綴著櫻桃的奶油蛋糕,然後她就“哇”一聲吐了。
景致一連幾天都沒吃下什麼東西,更拒絕飲用任何白色的液體或者半固體。如此過了半個月,到跟商逸舉行訂婚典禮的時候,化妝師才愣愣發現,景致一周前裁好的抹胸訂婚小禮服居然在一個勁兒地往下掉,當場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完又不得不急慌慌地給她重新改尺寸。
當晚兩人領首舞的時候,景致盯著眼前商逸衣服上的扣子,滿腦子都是光碟裏那些赤裸又癡肥的男人背影。並且她還連帶著忍不住想到商逸衣服底下的模樣。她那時尚未有太多定力,商逸手指的溫度隔著薄薄的布料傳過來,很快就讓她想到了他身上也有那個讓她這幾天來非常不適的器官,眼皮一跳,肩膀忍不住一個激靈。
商逸向來懶散隨意,那天訂婚難得係了隻領結,衣冠楚楚地握住她的腰優遊轉圈,很快察覺到她的僵硬,低下眼,拿一根食指把她的下巴抬起來,眼角有點兒笑容:“跟我訂婚讓你很緊張?幾天不見,嬰兒肥都不見了,為什麼?”
景致仍然驚疑不定,勉強深吸一口氣,低聲說:“跟你商量件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