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十分安靜,隱隱可以聽見樹林另一頭的學校操場傳來歡樂的喊叫聲。

侯勒姆率先打破沉默:“再過三天就到了。”

“對,”卡翠娜說,“哈利那個變態是不是還建議我們設下圈套?”

貝雅特點了點頭。

卡翠娜緩緩搖頭:“為什麼我們都沒人想到?”

“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凶手是怎麼引誘被害人到命案現場的。”奧納答說。

“關於凶手的作案手法和這裏可能是下一次的犯案地點,”貝雅特說,“哈利也有可能判斷錯誤。自從第一名警察遭到殺害以後,就已經過了好幾起東部地區懸案的發生日期,但什麼事也沒發生。”

“可是,”奧納說,“哈利看出了鋸子手和其他命案的關聯,也就是縝密的計劃加上肆無忌憚的暴力。”

“他稱之為直覺,”貝雅特說,“但他的意思是指——”

“根據未整理事實所分析出來的結果,”卡翠娜說,“也稱為哈利法則。”

“所以他說三天後凶手會再下手。”侯勒姆說。

“對,”貝雅特說,“而且他還預言了另一件事。就跟史戴一樣,他指出凶手上次作案時把被害人綁在車上,再讓車子滑下山崖,手法跟原始命案更為相像,這顯示凶手的殺人技術越來越純熟。從邏輯上來推斷,凶手下次作案應該會選擇同樣的凶器。”

“鋸子。”卡翠娜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典型的自戀型連續殺人犯。”奧納說。

“哈利確定事情會在這裏發生?”侯勒姆問,做個怪臉,環視四周。

“事實上這是哈利最不確定的一點,”貝雅特說,“因為其他命案現場凶手都可輕易到達。這棟屋子雖然空了很多年,沒人願意住進鋸子手曾經作案的地方,但大門上了鎖。凶手雖然曾經在翠凡湖的吊車小屋破門而入,但這棟房子有左鄰右舍,把警察引誘來這裏的風險相對提高很多,因此哈利認為凶手可能改變作案模式,把被害人引誘到別的地方。但我們還是會在這裏設下圈套,看看警察殺手會不會打電話來。”

眾人聽完都陷入沉默,因為貝雅特用了報紙上給凶手冠上的綽號“警察殺手”。

“那可能的被害人是?”卡翠娜問道。

“這裏有,”貝雅特說,又拍了拍肩背包,“鋸子手凶殺案調查人員的名單在我這裏,他們都接到通知說當天要待在家裏,手機開著,不管誰接到電話都要保持冷靜,答應對方他們會前往指示的地點,這樣就好。接著他們會通知勤務中心,說明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後我們就會開始行動。如果地點不在白克區,而是在其他地方,戴爾塔小隊會立刻出動。”

“所以如果連續殺人犯打電話來,我們必須保持冷靜?”侯勒姆說,“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演得那麼好。”

“其實不需要特地把驚慌隱藏起來,”奧納說,“正好相反,如果一個警察接到同袍遇害的電話,聲音卻不顫抖,對方才會感到奇怪。”

“我比較擔心戴爾塔小隊和勤務中心。”卡翠娜說。

“我知道,”貝雅特說,“這麼大規模的行動很難避開貝爾曼的耳目,所以現在哈根正在告知他這件事。”

“那他發現我們這個小組以後要怎麼辦?”

“如果行動成功,這隻是一樁小事而已,卡翠娜。”貝雅特不耐煩地撫摸垂墜在耳垂底下的紐扣,“我們走吧,沒必要冒著可能被看見的風險,一直待在這裏。還有,不要在這裏留下任何東西。”

卡翠娜朝門口踏出一步,卻愣在原地。

“怎麼了?”奧納問。

“你們沒聽見嗎?”她低聲說。

“聽見什麼?”

她抬起一腳,眯起雙眼,看了貝雅特一眼:“那個嘎喳嘎喳的聲音。”

貝雅特發出令人意外的輕笑聲,接著又重重歎了口氣。來自史蓋亞村的侯勒姆拿出筆記本,又蹲了下來。

“哎呀……”

“怎麼了?”

“這不是餅幹屑,”侯勒姆說,傾身向前,朝桌底望去,“而是嚼過的口香糖,原本粘在桌子底下,可能因為太幹了,所以有一部分脫落下來。”

“會不會是凶手粘在那裏的?”奧納打個哈欠說,“一般人會把口香糖粘在電影院或巴士的座位底下,但不會粘在自己家裏的餐桌底下。”

“很有意思的理論,”侯勒姆說,拿起口香糖碎塊就著窗前光線查看,“如果隻是嚼過以後幾個月,我們還可以從裏麵的唾液找出DNA,但這個已經完全幹掉了。”

“快點,大偵探,”卡翠娜咧嘴一笑,“把它放到嘴裏咬一咬,告訴我們是什麼牌子的——”

“夠了你們,”貝雅特插口說,“快出去吧。”

阿諾爾·福爾克斯塔德放下茶杯,看著哈利,抓了抓自己的紅胡須。哈利看見阿諾爾來上班時從胡須裏挑出雲杉的針葉,因為他住在森林裏的小屋,騎自行車來上班,那片森林竟然還離奧斯陸市中心很近。有些同事給阿諾爾貼上激進環保人士的標簽,隻因為他留長胡子、騎自行車,還住在森林裏,但阿諾爾大加駁斥。其實他隻是個喜歡安靜的吝嗇怪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