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雅特在嗎?”

“她今天休假。”

“貝雅特休假?她從來不休假的,感冒了?”

“不知道,昨晚她發短信給卡翠娜,說她生病。你聽說白克區的事情了嗎?”

“哦,我都忘記這件事了,”哈利說謊,“結果怎麼樣?”

“他沒出手。”

“真可惜。你繼續追查,我打去她家。”

哈利結束通話,撥打貝雅特家裏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分鍾沒人接聽,哈利看了看表。距離課堂開始還有很多時間,奧普索鄉也順路,於是他駕車在赫斯菲區轉了個彎。

貝雅特的房子是母親留給她的,令哈利想起他自己從小到大的老家。那是棟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興建的典型木屋,看起來有如一個樸素的箱子,提供給認為蘋果園不再專屬於上流階級的中產階級居住。

除了垃圾車轟隆作響,沿著坡道挨家挨戶收垃圾之外,四周十分寧靜。大家都去上班、上課、上幼兒園了。哈利停好了車,穿過柵門,經過一台鎖在柵欄上的兒童腳踏車、一個堆滿黑色垃圾袋的垃圾箱、一個秋千。他跳上台階,台階上放著一雙他認得的耐克球鞋。他按下門鈴,門鈴上方的陶瓷門牌寫著貝雅特和她兒子的名字。

他靜靜等待。

他又按了一次。

一樓有扇窗戶開著,他猜想應該是其中一間臥室的窗戶。他叫喚貝雅特的名字。她可能沒聽見,因為垃圾車的鋼鐵活塞正在壓縮垃圾,機器聲十分嘈雜,而且越來越近。

他轉動門把。門是開著的。他走了進去,在一樓高聲叫喚。無人回應。他已無法再繼續忽視早已存在心中的不安感。

這不安感來自那則沒有播報的新聞。

來自貝雅特沒接手機。

他爬上樓梯,逐個房間查看。

空無一人,物品安放原位。

他奔下樓梯,進入客廳,站在門口,環目四顧。他清楚知道剛才自己為什麼沒有直接進門,但他不願意去認真思考這件事。

他不願意告訴自己說,現在他眼前看見的疑似犯罪現場。

以前他來過貝雅特家,但這時他發現這個客廳似乎有點空,也許是早晨陽光的緣故,也許隻是因為貝雅特不在家的緣故。他的目光停留在桌上,桌上放著一部手機。

他聽見自己噓了口氣,覺得放鬆不少。貝雅特一定是出去買個東西,把手機留在家裏,連門都懶得鎖,可能是去藥房買個阿司匹林什麼的。對,一定是這樣。哈利想起台階上那雙耐克球鞋。那又怎樣?女人的鞋子不可能隻有一雙。隻要再等個幾分鍾,她就會回來。

哈利改換站姿。沙發看起來很誘人,但他不想坐上去。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咖啡桌附近的電視旁有個深色痕跡。

顯然貝雅特拿走了小地毯。

最近才拿走的。

哈利覺得自己的肌膚在襯衫底下發癢,仿佛他剛才光著身子在草地上打滾流汗。他蹲了下來,聞到拚花地板傳來微弱的氨氣氣味。除非他記錯了,否則木地板不喜歡氨氣。他站起身來,挺直腰背,穿過走廊來到廚房。

空蕩無人,物品整齊。

他打開冰箱旁的高大櫃子。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建造的這種房子似乎有種不成文的規定,一定要設置這種大櫃子來存放每樣東西,包括食物、工具、重要文件,必要時還可放置打掃工具。櫃子底下有個籃子,裏麵放著一塊折疊整齊的布。第一個層架放著三塊抹布和兩卷白色垃圾袋,一卷未開封,一卷已開封。此外還有一瓶水晶綠皂和一罐波納地板蠟。他彎腰閱讀標簽。

拚花地板專用,不含氨。

他緩緩直起身來,站著不動,仔細聆聽,嗅聞氣味。

他有點生疏了,但他努力吸收一切,記住自己看過的每樣事物。第一印象。他在課堂上一再強調,對於犯罪現場的第一印象通常是最重要也最正確的,你應該趁自己的感官還處於高度警覺、尚未被刑事鑒識小組幹巴巴的事實給鈍化和抵消時,盡量收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