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員在電話裏說他不確定該房客是否在房裏或在飯店其他地方,但他可以去查看。哈利嚴詞要求他千萬不要去查看,而且必須繼續執行日常工作,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這樣他和其他人就不會受傷。但顯然這名接待員在看見七名全副武裝的黑衣隊員魚貫進入之後,很難再繼續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我把萬能鑰匙給他們了,”接待員口操東歐口音,“他們叫我出來,我就——”
“站到我們的車子後麵,”傅凱低聲說,用拇指朝背後比了比。哈利離開他們,手裏握槍,繞到飯店後方,那裏有座綠葉成蔭的蘋果樹園,一直延伸到隔壁房子的圍欄前。一名老翁坐在隔壁露台上,正在閱讀《每日電訊報》。他放下報紙,透過眼鏡望來。哈利指了指防彈背心上的黃色“警察”字樣,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向老翁點了點頭,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到四樓窗戶上。櫃員跟他們說那個自稱是白俄羅斯人的房客住在走廊盡頭的房間,窗戶麵對飯店後側。
哈利調整耳機,靜靜等待。
幾秒鍾後,震撼彈的沉悶爆炸聲傳來,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響。
哈利知道爆炸所產生的空氣壓力不至於讓房間內的人暫時耳聾,但爆炸加上刺眼強光,再加上隊員的進擊,即使是經過精良訓練的人也會在爆炸過後的三秒之內暫時癱瘓,而戴爾塔小隊需要的就是這三秒。
哈利靜靜等待,耳機傳來壓低的說話聲。結果跟他預期的一樣。
“占領406號房,裏麵沒人。”
但接下來那句話不禁讓哈利破口大罵。
“看來他回來收拾過行李。”
卡翠娜和侯勒姆抵達時,哈利雙臂交疊站在406號房外的走廊上。
“起腳射門,打中門柱?”卡翠娜說。
“球門無人防守,卻沒射中。”哈利說,搖了搖頭。
兩人跟著哈利進入客房。
“他直接回來這裏,收拾完行李就走了。”
“東西全都拿走了?”侯勒姆問說。
“隻在垃圾桶裏找到兩根用過的棉花棒和兩張電車票,再加上這張足球賽票根。我想我們這場比賽應該贏了才對。”
“我們?”侯勒姆問,環視這間普通客房,“你是說瓦勒倫加隊?”
“上麵寫的是挪威對斯洛文尼亞。”
“是我們贏啦,”侯勒姆說,“裏瑟在加時賽得分。”
“好變態啊,你們男人怎麼都會記得這種事啊?”卡翠娜說,搖了搖頭,“我連白蘭恩隊去年是贏得大賽還是被降級都不記得。”
“我才不變態呢,”侯勒姆抗議說,“我之所以會記得是因為當時就要踢成平手,我卻接到出任務的電話,結果裏瑟就——”
“反正你就是記得啊,雨人。你——”
“嘿,”他們轉頭望向哈利,他正盯著那張票根看,“你還記得是為了什麼事嗎,畢爾?”
“嗯?”
“你是去出什麼任務?”
侯勒姆抓了抓絡腮胡:“我想想看,那時候是傍晚……”
“不用想了,”哈利說,“那天是埃倫·文內斯拉在馬裏達倫穀遇害。”
“是嗎?”
“那天晚上挪威隊在伍立弗體育場出賽,票根上麵有日期,七點鍾開賽。”
“啊哈。”卡翠娜說。
侯勒姆露出痛苦表情:“別這樣說,哈利。千萬不要說瓦倫丁·耶爾森去看了那場球賽。如果他在看球賽——”
“——那他就不是凶手,”卡翠娜幫他把話說完,“可是我們非常希望他是凶手,哈利。所以請你說些激勵人心的話。”
“好吧,”哈利說,“為什麼這張票根沒有跟棉花棒和電車票一起丟在垃圾桶裏?為什麼他收拾了所有東西,卻把票根留在桌上,好讓我們一定會看到?”
“他是留下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卡翠娜說。
“他把票根留在桌上,就是為了讓我們像現在這樣站在這裏,”哈利說,“突然滿腹疑惑,不知該如何是好。但這隻是張票根,並不能證明他的確去看過球賽,而且正好相反,這反而啟人疑竇,因為當時他不隻正好去看足球賽,竟然還把票根留下,況且球場裏的球迷通常都不會記得彼此。”
“票根上有座位號碼,”卡翠娜說,“說不定坐在他旁邊或後麵的人會記得他在場,或是那個位子有沒有人坐。我可以去搜索座位號碼,說不定可以找到——”
“好,交給你,”哈利說,“不過這種事我們以前也碰到過,嫌犯宣稱去看表演或看電影,可是三四天後觀眾根本不記得旁邊坐的人長什麼樣子。”
“你說得對。”卡翠娜說,消沉下來。
“國際賽事。”侯勒姆說。
“國際賽事怎樣?”哈利問,朝廁所走去,褲子拉鏈已拉下一半。
“國際賽事必須遵守國際足球聯合會的規定,”侯勒姆說,“以免暴力行為發生。”
“對哦,”哈利在廁所門後喊道,“幹得好,畢爾!”接著把門關上。
“什麼?”卡翠娜高聲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監控錄像,”侯勒姆說,“國際足球聯合會要求主辦單位必須拍攝觀眾席,以免發生暴動。這個規定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一連串暴動事件之後製定的,用來協助警方揪出鬧事者,並提出起訴。主辦單位會全程用高畫質攝影機拍攝觀眾席,以便日後放大,辨識每一張臉孔。現在我們手上已經有瓦倫丁所坐的區、排和座位號碼。”
“他沒坐在那裏!”卡翠娜叫道,“媽的他不準給我出現在監控錄像中好嗎!不然我們又回到原點了。”
“監控錄像說不定已經被刪除了,”侯勒姆說,“那場比賽沒有出現暴動,我想數據管理方針一定會規定影片要保存多久——”
“數據管理方針……”
“如果影像是用電子方式儲存,那他們隻要按下刪除鍵,檔案就會消失。”
“要永久刪除檔案就像要把球鞋踩到的狗屎完全清掉一樣,是很難的。你以為我們是怎麼在那些變態自願提供的計算機裏找出兒童色情片的?他們還以為檔案已經永久刪除了呢。相信我,隻要那天晚上瓦倫丁·耶爾森出現在球場裏,我一定可以把他找出來。埃倫·文內斯拉的推定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