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了三首一模一樣的曲子,卻憑借即興編曲完勝。
沒有人記得之前Mark演奏的原版曲子,大家滿腦子都是肖曼的改編版。
在陸雪與肖天宇的帶領下,大家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
經久不息的掌聲幾乎貫穿了整個大堂,站在二樓拿著香檳的女士嘴角微抬地笑道:“肖曼——我記住了,看來將來會成為一個不得了的鋼琴家,能超越杜勒也說不定呢。”
這個結果完全在肖曼意料之內。
像是看透了懸疑片的結局,觀眾沒有了再看下去的興趣與激情。肖曼演奏結束後,場燈自然而然地亮起,大家自然而然地散開,酒會自然而然地繼續。
“兒子,你真是太棒了,剛才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呢。”陸雪由衷地高興,不停地拍打肖曼的肩膀。
肖曼的眼睛懶洋洋地眯了起來,“如果我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就太對不起肖曼這個名字了。”
與先前不同的是,所有人看肖曼的目光開始異樣起來。
“肖曼。”不遠處,一個四十多歲樣貌的中年人中氣十足地叫住了他。
走到他麵前,中年人伸出手笑道:“我沒記錯名字吧。”
肖曼禮貌地將手握上去,“您好。”
“我叫徐敘,是下個月將要舉辦的FIND音樂節的主辦方代表。”中年人說著遞上一張名片,“我們一直致力於發掘音樂界新星,為音樂人提供展示平台。”
肖曼的視線落到手中的名片上,腦中迅速回想起這個音樂節來。“FIND”的確是一個非常惹眼的平台,每年都會聚集來自全國各地具有潛力的音樂高手,以打擂台的方式一決高下,再加上專業領域的知名音樂家的點評,所以漸漸有了不錯的知名度。
“今年我們將會和電視台聯手,做一台叫做‘命運交響曲’的節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參加?”中年人看著肖曼若有所思的神情,補充道。
像是被看穿了一般,肖曼腦中所想的事情被一語道破。
“我對音樂節有所了解。”肖曼雖然心如狂瀾,臉上卻依舊波瀾不驚,“不知道今年有沒有什麼改革呢?”
“今年主要和娛樂接軌,會在電視台進行直播,所以審核的要求比較高。不過如果是你的話,絕對沒有問題。”徐敘一臉的權威模樣,“現在我邀請你來參加這個節目。”
和娛樂接軌,在電視台進行直播……一連串信息進入肖曼的大腦,瞬間轉化為一個個碩大無比的驚歎號。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肖曼忙問道:“榮幸至極,隻是我有一個小問題。”
“請說。”
“我不是以自己的身份來,可否?”
徐敘微微不解,“那是以一種什麼形式呢?”
“鋼琴樂團。”
徐敘的不解更加明顯,卻在一秒內轉化為笑聲,“這樣一來我更期待了,那我就拭目以待,比賽是下個月十八號,之前可能會要求來電視台進行彩排,留個聯絡方式給我,我會提前通知你。”
留電話的時候,肖曼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作家最怕的是自己的作品無人問津,而音樂人最怕的無疑是自己的音樂沒有人欣賞。對於一個音樂人來說,最成功的事就是能讓更多的人聽到自己的音樂。所以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對肖曼來說,簡直是比雪中送炭來得還要珍貴。
冥冥之中,似乎上帝給了一個特殊的暗示,這暗示使得肖曼更加信心十足。
回到家後,肖曼就開始馬不停蹄地一遍遍修改自己改編的曲子,追求完美的他為了把某一小節的音樂做到完美,可以茶不思飯不想地工作一整夜。
連著改了三天三夜的曲子,在一番近乎瘋狂的努力下,總算把自己認為最完美的譜子由腦中的抽象概念變成了實物。
一張張薄薄的紙,承載著太多的夢想與希望。
或許是因為這些天身體的透支,肖曼的手無力到連一張紙都要拿不住的程度。
即便是這樣,還是要抓緊一分一秒,畢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加上樂團平時隻有在周五才排練,所以並不寬裕。肖曼發郵件給所有人,讓大家把有空的時間整理出來發給他,隨後擬了張每個人都有空的時間表。
肖曼看著時間表出神,留給他的時間真的已經少得可憐,可憐到一分鍾都不忍心浪費。
去排練的路上,肖曼被胡文華教授撞了個正著。胡教授剛一見到他,就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急急地說道:“終於找到你了,找了你好久。”
肖曼看了看表,“有什麼事嗎?我還趕著去排練。”
“下個月十八號學校要對外彙演,到時候你得代表鋼琴係上一個節目。”
“不行。”肖曼直截了當地打斷了胡教授的話,“下個月十八號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比賽。”
胡教授被他的拒絕搞得說不上話來,整個人一副震驚的樣子。
“對不起教授,我先去排練了。”
胡教授抓住急於脫身的肖曼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肖曼,當初我同意你成立那個樂團是建立在信任你的基礎上。如今這個這麼重要的彙演如果你不出席,我根本找不到人來臨時頂替。所以……”胡教授說到這裏頓了頓,“要麼解散你的樂團,要麼來演出,就這樣。”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胡教授如此生氣,肖曼剛剛的氣勢也削弱了一些,緩了緩口氣說道:“教授,那天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比賽,可能會關係到樂團的未來。”
胡教授沒有放手的意思,“那天的彙演也非常重要,可能關係到鋼琴係的未來。”
兩個人僵持在原地,每一秒時間的流逝都讓肖曼越發地感到焦急。
“這樣吧。”肖曼主動給兩人找了一個台階,“我去找個能代替我的人。”
胡教授手上的動作放輕,眼中卻是不確定,“你能找到和你水平差不多的人嗎?”
“總得試試。”肖曼趁機掙脫出來,大步走開,“我先走了,有合適的人選會告訴你。”
肖曼隻顧自己大步流星地走開,胡教授都不確定自己最後那句“明天就必須告訴我”有沒有被聽到。
來到排練室,所有人都在認真地照著譜子練習自己的部分。肖曼一進去就對大家道起歉來,“抱歉各位,我路上有事耽擱了。”
所有人放下樂器,教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之前發郵件和你們說過了,下個月的十八號希望所有人都能空出時間來,有個非常重要的比賽一定要參加。”肖曼在“一定”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台下的人被肖曼的氣勢壓倒,有異議的也不敢提了。
“為了比賽的難度需要,我把《月光》第三樂章也改編好了,希望大家加緊練習,在比賽前排練出來。”
剛說完,肖曼就坐到琴凳上,似乎一秒鍾都不想浪費。
“那麼就開始吧。”
由於《月光》第三樂章的速度與難度,大家配合了好久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練習了一個下午,進度還是比期望的慢了許多。這讓肖曼不由著急起來。
“肖曼……我晚上還有課。”
“我也是。”
“我明天要早起,現在必須回去了。”
天還沒有徹底黑透,時間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看著一張張打算離開的臉,肖曼內心的怒火被點燃。為什麼隻有他覺得時間遠遠不夠?難道真的隻有他一個人在意樂團嗎?難道隻有他一個人在奮鬥嗎?
無奈地結束了排練,教室裏又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些人在經曆重重打擊之後還能堅持最初的信念,對肖曼來說一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沒想到他自己現在正在體會這種“不可思議”。
不被肯定、不被支持、不被鼓勵……不知道有沒有人能體會他現在的感受。
想到這兒,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肖曼向門口望去,昏暗的光線下一個粉紅色的光團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往裏張望。
“老師,我來上輔導課了。”
肖曼看著燈光下那張朦朧卻生動的臉,嘲諷般地笑了笑。
至少,有個比他還糟糕得多的人,擁有那麼明媚的笑容呢。
肖曼心中的怒氣一下子被吹散,心情輕鬆了不少,“這個星期練了什麼曲子?”
舒涵走到他麵前,摸了摸鼻尖,“你上個星期沒有布置作業,這個星期胡教授在忙別的事,沒有時間上專業課。”
聽到胡教授三個字,肖曼突然想起了他最後走時聽到的那句話。雖然當時假裝沒有聽見,但是那樣犀利的語氣還是讓人很難置之不理。
肖曼看著舒涵,定了定神,“下個月十八號有沒有事?”
“沒有啊,怎麼了?”
肖曼想了想,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那代替我去參加學校的彙報演出。”
時間靜止了一秒,淡淡的月光掃過靜謐的教室。
“什麼?!”反應過來的舒涵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氣。
“那天我有重要的比賽脫不了身,希望你代我去演出。”
舒涵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瞪大了眼睛,“我?你確定讓我去?”
肖曼把差點脫口而出的“沒辦法”三個字收回,換成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拜托了。”
舒涵處於迷茫的狀態中緩不過神,“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真的沒這個水平,怕到時候給你丟臉,害你挨學校罵。”
肖曼似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不過從今天起給你進行魔鬼訓練的話,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舒涵沒有反駁,擺弄著自己的梨花頭。空蕩蕩的教室因光線的不足顯得有些寂寥。
“我今天回去選演奏曲目,明天一早你過來。”肖曼低聲說著,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一般。
“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肖曼這才意識到自己心中的壓力幾乎已經達到極限,狠狠擰著眉頭,“嗯,有點。”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學校彙報演出的事情,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聽到這番話,肖曼有一瞬間的恍惚,臉色柔和下來,笑了笑,“謝謝。”
被自己欣賞的人感謝總是讓人忍不住得意,雖然心中更多的是顧慮,但是舒涵還是有種奇妙的滿足感。
“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八點來這裏,不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