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容禕趕到孟三所在處時,天還沒有亮。
淩晨四點,蔣羽森剛在孟三給他安排的住處睡下,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原本就沒有睡著,此刻更是睡意全無,翻身坐起來,便聽見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孟三呢?你快去告訴他,容哥哥來找他了,有急事。”
蔣羽森一愣,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他隻好起身,躡手躡腳走到窗前,想一看究竟。
然而他剛靠近窗戶,他的房門卻“嘭”一聲,被人踹開了。
孟三視他為恩人,雖然沒有當即放走他,但對他還算敬重,他的手下自然不敢造次。所以眼下踢門的,必然不會是孟三的人。
蔣羽森愕然回頭,發現來人果真不是孟三的人,而是個麵容嬌俏的年輕姑娘。
他瞥了一眼,又忍不住多瞥了一眼,雙方同時脫口而出:“是你!”
趙如意見著當日這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男人,眼睛一亮,半晌,不可思議道:“不會吧!你就是那個蔣羽森?”
蔣羽森收起眼中的驚訝,不動聲色地與她對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很快,孟三趕了過來,見著趙如意,恭恭敬敬打了聲招呼:“趙小姐。”
“好說。”趙如意笑嘻嘻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容禕,“容哥哥找你有事,我呢,恰好遇見個熟人,先和他敘敘舊。”
“你認識蔣醫生?”孟三震驚。
“還真是啊。”趙如意捂嘴輕笑,而後神色一凜,“蔣醫生,我不知道你是蔣醫生,否則那天,一定不把你趕走,而是將你提前捉回來送給孟三。他估計得對我感恩戴德八輩子!”
孟三沒說話,隻瞥了眼蔣羽森,神色難辨。
蔣羽森頓時了然,孟三也要忌這個囂張的小丫頭三分。
“孟三,你過來。”
此時,那個隱匿在黑暗之中的男人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冷清而平淡,像一張細密的蛛網,將蔣羽森從頭至腳罩住。
蔣羽森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容禕和孟三談話的時候,趙如意一個人大剌剌地坐在蔣羽森的房間裏等。
“是你救了孟三的老婆?”她百無聊賴地蕩著一雙細長的腿,眼光似落在自己沾了泥的運動鞋上,眉頭微微一蹙。
蔣羽森抱著雙手,懶得搭理她。
“知道孟三是誰嗎?”趙如意撲哧一笑,“你這個高冷的態度倒是挺讓人欽佩的,難怪孟三一副讓著你的樣子,可我不會。”
“腳踝還疼嗎?”蔣羽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這一眼,令趙如意不禁想起那天的挫敗,氣急敗壞道:“你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得感謝你,我當時可說了要給你錢,是你不要,那是你自己選的,現在再來討人情,晚了。”
她牙尖嘴利的模樣倒不是真的可怕,隻是鬧哄哄的惹人頭疼,蔣羽森一天沒睡,懶得應付她,見她依然不識好歹,幹脆悶不作聲倒在了床上。
“喂!”
趙如意見他愛搭不理,更加惱怒,起身就要衝過去將他拽起來理論。
沒想到房門再一次開了,這一次,蔣羽森總算看清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和孟三那看上去粗糙的外形不同,眼前這個人相比之下簡直稱得上英俊。可就是這樣周正的臉,卻令人看得心中隱隱有些毛骨悚然。
“趙如意,你又在胡鬧什麼?”說話間,容禕已不急不緩地挽起袖子,走了過來。
他靠得越近,蔣羽森越覺得如坐針氈。沒想到他中途轉了方向,沒有逼近蔣羽森,反倒是像拎鵪鶉似的,把床邊的趙如意給拎了出去。
“給我出去等著!”
說罷,容禕順勢鎖上了門。
房間裏終於隻剩下兩個人。
蔣羽森被迫提起精神,與他對視。
心跳陡然加速,在他鷹一般的瞳孔中,蔣羽森瞥見自己有些蒼白憔悴的臉。
他暗歎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很明顯,這個人和孟三不一樣。
“蔣醫生。”容禕笑笑,坐在了趙如意剛剛坐過的木椅上。
“嗯。”他隨便應道。
容禕竟然沒有生氣,反倒是耐心地恭維他:“聽說你醫術高明,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還好。”這回蔣羽森居然連眉毛都懶得挑一挑。
既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蔣羽森以為,不如做一條自在的魚,怎麼死都痛快一些。
容禕大約是沒料到他如此坦然,看著他笑意更深:“蔣醫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我們並不想要蔣醫生的性命,孟三原本打算明日找機會送你走,畢竟你救了他老婆孩子的命。但因為一些變故,我不得不多留你一陣,還請多擔待。”
蔣羽森的臉色總算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不禁看了容禕一眼:“方便說說看,是什麼樣的變故嗎?”
“不太方便。”容禕倒也不客氣。
“哦。”蔣羽森又恢複了剛才的冷淡。
“蔣醫生果真是個有趣的人,生死關頭,還能如此優哉遊哉。”
蔣羽森被這句話噎得不輕,良久,似笑非笑道:“容先生誤會了,我怎能不怕死呢?我隻是知道,生死不在我手中,怕不怕都沒用。”
“蔣醫生言重了,你幫過如意一回,我必不會取你性命。隻要你乖乖待在這裏,等我把想做的事做完,一定會如約放你回去。我已經叮囑過孟三,不會傷害你的。”
“那還真是多謝了。”
天亮起來的時候,林中似隱隱傳來鳥的啼叫。
蔣羽森翻了個身,決定睡了。
在被一槍打死之前,他不想先困死。
孟三的人果真如容禕安排的那般守在門外,卻沒人敢進來打擾他。他透過窗戶隱隱看見幾個人影,未免為他們感到心累。
他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曉得,又勢單力薄,如何能逃跑?
容禕這個人,真是高估他了。
佳音醫院。
自伊涵一事後,辛晴便被周子然強行送到醫院待產。說起來,她在這裏待的日子其實並不算長,但對習慣了忙碌的人來講,這種旁人求不來的悠閑反倒成了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