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女的留下男的滾
譽巷精神病院是當地人的別稱,九零年初期便從事照顧老人等療養服務的機構,所以在本地有一定的名望,一旦發生什麼突發狀況,很容易落人口舌,登上隔日報的頭版頭條。
當恩心和宋朗趕到醫院外的時候,門口已經擠滿了人,有剛買菜回家路過時駐足湊熱鬧的,也有學生放學回家時來看新鮮事的,年齡層次從小學到白發老人幾乎都有,甚至引來了一批娛樂狗仔和新聞焦點的記者。
警察已經在院外拉起了警戒線,控製住人流,未出示證件者一律不能進入,連記者也被民警死死攔著。恩心站在人群外,看著前方黑壓壓一片熱火朝天的架勢,額上已經冒著涔涔冷汗,扭頭對付黑車車錢的宋朗說:“我能不能不進去了……”
她不知從何時開始有些畏懼人多的地方,所以聲音軟軟糯糯又顫抖的,像一株小巧的含羞草,輕輕一碰就會被嚇到縮緊了全身的葉子。宋朗自然沒聽見,和黑車司機討價還價了大半天,氣鼓鼓的問恩心:“你帶錢了麼?”
恩心被他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帶的一怔,幾秒鍾後才如夢初醒的樣子,從兜裏掏出二十:“夠嗎?”
宋朗立即抽過去,幾乎要摔在對方的臉上:“要不是少爺我今天沒帶錢,沒帶司機,沒遇上計程車,你以為少爺我稀罕你們這幫做黑車生意的!”他們急急忙忙要趕到精神病院,公交車又繞又慢,計程車一輛都看不到,隻能選擇坐黑車來,偏生宋朗這個有駕照的通宵一夜,不敢開車過來。
“走!”他想想都覺得心裏有一簇火苗越燒越旺,回頭問恩心:“對了,你剛才說了什麼?”恩心剛張口,他卻又將視線落到人群之中,拉起她的手急道:“咱們還是先擠進去再說。”
“……”她不是說不想擠進去了嗎!!
恩心默默將血淚往肚子裏吞,感到手背上一熱,嚇得手都沒來得及縮回來,整個人就被宋朗拉得朝前撲,一路蹣跚小跑紮進攢攢人頭之中,摩肩接踵撞得她骨頭疼,忍痛負重間聽到周圍的人對這件事莫衷一是的看法。
“聽說是個神經病要跳樓,警察正拿那個人沒辦法!”
“警隊不是都有談判專家和飛虎隊的嗎!實在不行就出動機動隊,把人綁下來。”
“一聽你這話就是港片看多了,哪來的飛虎隊的機動隊,人家是跳樓不是搶銀行!還不如叫火警的人來更簡便,他愛跳就跳,樓下放一張氣墊不就行了!”
“要是真跳樓還省力不少,沒看見大樓上站了三四個談判警員了!”中間插-進來一個人好像知道內-幕一般:“好像對方不是精神病患者,是付不起醫藥費的家屬,拉著病人打算一起死,手上有管製刀具!對峙兩個小時還沒解決,警方還將心理學大師級人物都請過來了。”
“心理學大師?難道是剛才那個高高瘦瘦,穿著很招搖的紅色風衣卻帶著墨鏡口罩,身後帶了十幾個保鏢,從側臉還分不清男女的騷包?”
……
眾說紛紜,群眾的見解雖然有根據,多半還是誇大其詞,恩心聽了一半,剩餘的沒放進心裏去,她無端的有點排斥他人詆毀自己老板的說辭,胸口悶悶的,好像充滿了灰黑的煙霧。
宋朗也在她身邊幫腔:“別聽那些不知情的人瞎扯,那個男人有時候是挺誇張的,卻沒那麼囂張。”說著兩人擠到警戒線,抬頭一張望,宋朗頓時覺得自己被雷劈了,整張俊臉滿滿的寫了一個‘囧’字,有一種‘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後的丟臉感。
恩心隨之一抬下巴,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幅場麵,聲勢浩大,曆年檢閱士兵大概也就這仗勢。警戒線裏的一條大路上停了數十輛黑亮亮的車,一排保鏢站如鬆坐如鍾,各個帶著墨鏡表情嚴肅,剛才有人說某大師帶了十幾個保鏢,恩心在此默默一數,光是眼睛所及之處已經超過五十個保鏢了,群眾們的話往往都是揭露真相的……
宋朗捂著臉覺得顏麵丟盡,一個警察問他們:“裏麵不能進去,請你們退到警戒線外麵兩步。”
恩心:“我是燕大師的秘書,他通知我來的,這位是他的助手。”說著,她指了指宋朗。
警察皺眉看了看他們說:“你們稍等。”然後轉身打電話,像是在請示上級,陳趙翔在天台上吹著冷風,接到下屬的直線電話,站到圍欄前朝門口望了一眼,將電話遞給身旁的美人:“找你的,一個女的說是你的秘書,一個男的說是你的助理。”
美人的身旁有兩個保鏢,一個撐傘,一個遞水,他坐在純白色的皮質沙發裏,墨鏡後的神色秘不可窺,朱紅色的唇在陳趙翔的手機放在耳側旁十幾秒,才慢悠悠開口,音色清澈而空靈:“哦,喊那個秘書進來,讓那個助理滾蛋。”
陳趙翔聽了不由自主的覷了覷美人,再望大門口一眼,雖然距離有點遠,他不知道那個倒黴助理是誰,但是內心默默為他點蠟。
門口的小警察直接聽到燕大師下的指令,一瞬間緊張得有些發汗怔忪,半晌回過神來,向宋朗和恩心確認:“男的是助理,女的是秘書?”
恩心這裏剛點頭,小警察就喊了兩個人說:“大師說,讓女的進去,請男的滾蛋。”宋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警察架起來往外麵拖走了。
恩心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宋朗不是燕大師的發小及好友麼?為什麼請她進去,讓他滾蛋?
“你確定,燕大師是讓我進去?”
麵前的警察一笑,態度瞬間和藹:“請這位小姐跟我來。”
*
不論是哪種醫院,最漂亮的就屬裏麵的花草植物,兩旁的香樟玉樹臨風,挺拔英俊得過分,配上偶爾點綴期間的五彩秋菊和薔薇桔梗,連暖洋洋的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佳人才子的浪漫氣氛。這條路是通往病房大樓的捷徑,樹旁雖然站滿了一絲不苟要拘謹無趣的保鏢,也絲毫不影響她欣賞花草的心情,像是在內心偷偷挖出一條香氣四溢的絲綢之甬,隨著腳步緩緩挪動,緊張感終於慢慢被她從心裏丟了出去。
恩心緊跟警察到了頂樓,隨著‘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時,她差點被一束紅色的太陽光照射得無法逼視眼前美得驚人的男子。
似乎每一次見到他,又讓恩心覺得刷新了一次世界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