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扶著我到湖邊的亭子裏安置著我歪在長廊上道:“娘娘,您先在這兒坐一坐,奴婢去叫轎子。”
我見著酒勁便吟起詩來: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
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人心好惡苦不常,好坐毛羽惡生瘡。
與君結發未五載,豈期牛女為參商。
古稱色衰相棄背,當時美人猶怨悔。
何況如今鸞鏡中,妾顏未改君心改。
為君熏衣裳,君聞蘭麝不馨香。
為君盛容飾,君看金翠無顏色。
行路難,難重陳。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念道“人生莫作婦人身”時,早早便淚流滿麵,想起在承乾宮內他親自為我蓋上紅蓋頭,牽著我的手跪拜天地,又親自為我揭開紅蓋頭,這才多久啊?便就有了新人了,而且還寵愛至此。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你怎知道生為男兒身,也有著許許多多的無奈啊?”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這個聲音,我迷迷糊糊之中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隻看見一個晃晃悠悠的影子,好似是個人,又好似是亭子裏的柱子?”
“嗬嗬,男兒身能有什麼無奈的?能三妻四妾,能上戰場,奮勇殺敵,能建功立業,為國爭光,能策馬奔騰,舞刀弄劍,能翱翔四海,自由自在,他們會有什麼好無奈的?”
“女子為家而身不由己,男子為國而迫不得已,不過是各有各的煩惱罷了。”
“是麼?”
“連九五之尊都有難以從願的事兒,何況為人臣子呢?娘娘你何必為些小事兒而傷了身體?”
“小事兒?自然,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子非我,焉知我心中的疾苦呢?”我站起身來卻感覺頭腦眩暈至極,歪歪倒倒的,隻感覺被一隻手臂攔住了胳膊,扶到在長亭上靠著欄杆坐下。
“何等的煩心事兒要將自己灌得如此醉?殊不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我今年三十有一,嫁入皇家十八載,十八年來就圍著那個男人轉,為他爭風吃醋都形成習慣了,一時半夥改不了,我已經努力地去控製,為何?為何?”我問著,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是想問為何會有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子成為他的妃嬪呢?還是想問,為何我還是如此在乎他,想念他呢?
男子三妻四妾,皇家三宮六院不都是人之常情麼?我從小就知道的,何況我不就是後來者居上麼?我曾經在皇後、端妃、齊妃麵前不也是新人麼?
“可知道作為男子,雖然能娶三妻四妾,可惜也許娶不到自己心儀的女子;男子能上戰場奮勇殺敵,也許殺的並非是真正的敵人而是自己的親人;男子可建功立業,也許也並非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至於策馬奔騰、翱翔四海?不過與你借酒消愁一般了,心中有著說不出萬古愁,不得不為自己找些事情而已,不過是為了排解心中的鬱悶罷了。”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而且還很熟悉,可是我的眼睛就看不清楚站在眼前的人到底是誰?迷糊之中隻見他負手而立,這不是……那燈火闌珊下,我最渴望見到的身影,是胤禛麼?他來了?
“快,快,就在這兒……”百合的聲音傳來,好似將我從沉醉中喚醒,眼前的影子一閃而過化為虛有,隻剩下掛在亭子上孤孤單單的燈籠。
“原來是個夢啊!我還當他來了呢?”如今他的新歡真是得寵,怎麼會舍得過來呢?我就是醉死在這裏他也未必會心疼的。
回到宮中便被人伺候著梳洗,頌芝為我吃了些醒酒湯才舒服了些,頌芝道:“您這是怎麼啦?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我不甘心啊?一個黃毛丫頭……”想想我便是難受,她何德何能啊?就如此得了聖眷,偏生還是旗人,又是七阿哥的姨娘,也許將後七阿哥就成為了太子,成為了大清的儲君,未來國主,那身份地位,何人能比啊?
“瓜爾佳氏的人也太猖狂裏些,聽聞他們家有十個女兒呢,大小姐文姝、三小姐文鳶、七小姐文繡是嫡夫人烏拉納喇氏?可卿所生,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宮裏送,想著保他們瓜爾佳氏門庭永世興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