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雄表示理解。
“我向您保證。”
搜查都進行得相當徹底。
每個房間的榻榻米都被掀開,警察甚至還鑽到了地板下方檢查。壁櫥全被打開,天花板上方也被徹底搜查了一遍。
靜靜守在一邊的順發現,相較發現屍塊的現場,警察們對屋子內部的搜索更為細致周到。警方果然還是很在意寄給道雄的匿名信。所謂警察,果然要做到事無巨細。
筱田東吾會是犯人嗎?
怎麼可能?真犯人到底出於什麼目的才寄出那種信,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才賀端著一張強壓火氣的臉,始終留意著部分搜查行動。設計並建造了這棟房子的事務所相關人員也被叫到了現場。
東吾和明子待在率先完成搜查的房間裏。東吾反複回答刑警們的問話,把早上十點左右在庭院中發現了飄著異味的紙袋的經過說了好幾次。
“頭天晚上您沒注意到任何動靜?”
“完全沒有。”
“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影或者車輛?”
“都沒有。在發現那個紙袋之前,沒發現任何可疑狀況。”
過了一個小時,東吾顯示出疲態,接下去由明子代為回話。順不由得擔心起來。
“能不能出去休息一下?”
“為了準備作品展,你還是不要熬夜工作。”
東吾也在為女兒擔心。女兒則搖搖頭。
“沒關係,我就待在這裏。”
她邊說邊握緊父親的手。
偷偷向窗外窺視,圍觀人群並沒減少,媒體也在頑強駐守。電視上常見的記者混在人群之中,給人一種奇妙的非現實感。
“罪大惡極的殺人犯和筱田東吾之間,是否有著某種關聯?”
記者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問道。
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明明案件還沒解決呢!順在心裏對自己撒氣。
報道仍在繼續。
“擔任搜查的某位刑警的家庭地址收到了告發筱田氏的匿名信,本事件的搜查本部卻隱瞞至今。”
順啞口無言地張大嘴。匿名信的事終於曝光了。媒體之所以騷動,也是因為這個。
“盡管警方聲明,匿名信和寄到警方手中的犯罪聲明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從筱田東吾的住宅發現屍塊的現狀來看,以上聲明可謂搜查本部的一次當眾出醜。”
開什麼玩笑?屍體的右手才不是在玄關前“被發現”的,而是“被丟棄”在這裏才對。
“氣死人了。”
順不假思索地說。
東吾伸手關緊窗戶,輕輕一笑。
“別人想說什麼就讓他們去說好了。警察很快能調查清楚。”
順鼓起腮幫點頭。
然而,東吾先生看上去真的不生氣。“喧嘩東吾”的異名跑到哪去了?又或者說,在藝術爭論上的直言不諱和眼下的狀況是兩回事?
兩小時,兩個半小時,搜索仍在繼續。明子看上去越來越疲憊,順立刻走出房間尋找道雄。
道雄正在最裏麵的房間,用便攜式無線電說著什麼。這間屋子的搜查已經結束,地麵上鋪著房子的設計圖。現場的刑警隻有道雄一人,順等到父親通話完畢,才拉拉他的袖子。
爸爸——剛想這麼叫,卻臨時把這兩個字咽了回去。在現場還是得叫——
“刑警先生。”
道雄轉頭,眼光跨過自己的肩膀看見了順,眉毛跟著一動。
“能不能讓東吾先生的女兒到外麵去?不會讓她走太遠,就在後藤會長那裏。不能帶她去我們家對吧?”
道雄思忖片刻,看了看周圍。
“筱田的女兒……可以,找個人送她出去。”
“不行,這樣太顯眼。要是被媒體追蹤就太可憐了。如果能讓她出去,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道雄剛發問,麵向河川的窗戶外麵便傳來一聲口哨聲,聲音之低,道雄根本沒聽見。
“來了。”順對父親笑了笑,“救星來了。”
一打開窗戶,順便看見了慎吾的大圓臉。
順和明子一起爬出窗台,登上河堤。筱田家麵向河川的這邊尚未引起媒體的注意。
明子仍然掛心被留在家裏的東吾,但才賀仍然留在那裏,她才被說服。
“而且你住在成城的母親也會擔心吧?得趕緊和她聯係一下。”
慎吾準備了兩輛自行車。明子坐在慎吾那輛車的後麵。
“我就料到會走‘偷’無路。”
“謝謝,幫大忙了。”
不過,那應該是走投無路才對。
一行三人靜靜地從房子的陰暗處溜出,在河堤上方騎車飛馳。“飛吧!”邊喊邊用力踩踏板時,順不經意地看了河堤下方的人群一眼,忽然看到一張女性的臉。
不會錯的,正是那晚出現在筱田家外麵的人。對方一頭長發。順立刻猛刹車,前麵的慎吾和明子一起回頭。
“怎麼了?”
順揮手表示“你們先走”,隨後掉轉車頭往河堤下方騎去。他繞到人群後方,用手推開人牆拚命向前。就是她,就是這樣的長發,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對方穿了白色的外套。
“那個,請問。”
對方朝順的位置看過來。她的眼中帶有一抹懷疑的陰影,隨即忽然有了焦點。她也記得我,順想著,不由得壓低了聲音說道:
“雖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但我們在這裏見過。我是筱田先生的熟人,你是……”
“很抱歉。”對方用意想不到的溫柔口吻說,“我想你認錯人了。”
說完她便背對著順,小鹿般靈敏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等等,請等一下。”
對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順拚命在她後麵追。走了一段路之後,人牆逐漸不那麼緊密了,順終於追上了對方。
“請等一下,你還記得我對吧?你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在筱田先生的家門口轉來轉去?”
“轉來轉去?”
對方忽然停下腳步,轉回身來。這突如其來的麵對麵,險些讓順滑倒。
“我才沒有轉來轉去,你認錯人了,好煩。”
“我肯定見過你!”
女子麵露焦躁,狠狠地跺了一下腳。順張開雙腿穩穩站立,以示對抗。
隨後,對方的肩膀卻忽然脫力,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小孩動怒,似乎讓她感覺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