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瀾站起來,上前幾步,大聲道:“諸位,右邊王存有叛亂之心,妄圖在祭祀大典上謀害朕,不僅有違天法,還對玄冥神不敬,其罪當受天雷轟頂亦不為過。但朕年幼的時候,右邊王幫朕良多,對朕恩義深重,他年老時糊塗了一把,朕卻不能不顧及往日恩情恩義,實在不忍他遭受那滅絕魂魄的刑法,故而從輕發落,實以——剮邢。”
剮邢兩字以內力推送,傳到極遠的地方,白度微微皺了眉頭。
洪荒大陸之上已經很少有域主實行剮邢了,因剮邢太過殘忍,雖能保全魂魄,但*卻會承受極大的痛楚,對付普通人的剮邢就是用薄刀片一刀一刀地剜下肉來,但對付修者則會在刀片上包覆一層火屬性真氣,剜肉時一片片火燒火燎,真氣燒灼的感覺比前者更痛楚千百萬倍!
實在是太殘忍了。
白度忍不住蹙了眉頭,帝姬瀾這等凶殘狠辣的人讓他怎麼也接受不了。在他看來,力量是一種象征,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要有包容心與大胸懷,仁政遠比□□更加利於治國。
但自問,帝姬瀾怎麼治國不是白度所考慮的,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帝姬瀾把他們叫到這裏來的用意。
他也就罷了,顧戈還那麼小,帝姬瀾為什麼要叫一個六歲的孩童目睹這麼凶殘可怕的一幕?
帝姬瀾沉默片刻,續道:“天下終歸要易主,這是自然法則,朕對此不憂不怨,但朕卻無法忍受背叛!朕一直將右邊王當親伯父看待,朕剛繼位的時候,處處受製,右邊王如良師益友輔佐在朕的身邊,這樣的背叛叫朕如何能夠接受?!”
“哈哈哈哈哈——”帝姬瀾的話還沒說話就被一陣狂笑聲打斷,右邊王仰頭大笑不止,忽然目光狠戾地落在帝姬瀾的臉上,兩人隔著幾十丈距離,右邊王道,“若是你還是當初那個帝姬瀾,我自然願意輔佐,可你不是——”語調驟然變厲,右邊王道,“一個殘殺子民的帝王不配坐在王座之上!殷瀾,你的心裏染了邪性,你遲早要被那邪性拉入萬丈深淵!我先行一步,在地獄裏等著你——”
聲音悠遠深長,仿佛空穀回音一般不斷回響在帝姬瀾的耳畔,她美眸瞪起,目眥欲裂,狠狠咬牙,一揮手,怒道:“行刑!”
行刑開始,那三人一言不發,死咬著牙,等到一半,慘叫聲逐漸傳了出來,遠在邊上的白度甚至隱隱嗅到了皮肉燒灼的氣息,不敢再多看,別過頭去。
帝姬瀾抱著顧戈,擺正他的頭,讓顧戈望著邢台之中的景象,低下頭在顧戈耳邊輕聲說道:“離兒,看清楚,這就是背叛我們殷家的下場,娘親會給你最好的一切。”
回城的路上十分沉悶,目睹了這場刑法的所有人的心中都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白度一路無言,回到蜃樓宮時也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悶在房裏不出來。
他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走,琢磨著是不是他跟顧戈暴露了,今天帝姬瀾搞了那麼一出戲出來就是為了警告他們。
可是不對啊,帝姬瀾看顧戈的眼神還是那樣,並沒有看出來什麼異樣。
半夜時候,白度聽到門外傳來聲音,警惕地醒來,卻發現是顧戈坐在他身邊,見白度醒過來,立刻鑽進白度的被子裏,窩在白度懷裏,“我想你了。”
白度摸了摸顧戈的腦袋,今天看那一出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別說白度這個小孩了,呃,雖然白度並不是真正的小孩,但是至少看起來像。
顧戈趁機抱住白度,小手從白度衣服裏伸進去,感受著白度的體溫。
“我大概知道帝姬瀾的身份了。”顧戈悶悶地說,“她姓殷,殷家久居於撼天神脈之內,是一個很古老的世家。殷家自誕生起便侍奉玄冥,直到後來玄冥死了,殷家才逐漸失去了消息,隱匿了起來。”
“殷家……”白度在書中看過這個世家,知道一些大致情況,然而殷家卻跟玄冥神不同,有關玄冥神的著作繁多,浩如煙海,而有關殷家的卻少之又少。
想到這裏,白度問道:“你知道燭九陰嗎?”
“燭九陰?”顧戈蹙了眉頭,想了片刻,煩惱得搖了搖頭,“不知。”
“奇怪……”白度喃喃道,“撿到你的那個小重天宮原本是燭九陰的洞府,我還以為你會知道。”
“並不清楚,許是哪位妖修大神。”顧戈一本正經,語氣卻奶聲奶氣地道,“我醒來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隻模模糊糊地記得一些重要的事情,可若說是重要的,卻也記不完全。”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在我身邊。”
白度聞言,齜了牙,道:“萬一弄錯了,你豈不是尷尬了。”
“不會。”顧戈把頭靠過來,親昵地說,“隻要是你的氣息,我就不會認錯,即便化成了灰,我都不會認錯。”
“……我們還是先來說說白鳳的事情吧。”
顧戈沉默下來,有些不悅:“你總是逃避我。”
“沒這個意思……你還小。”白度總覺著對著顧戈這麼個小屁孩說這些事情實在是太有違和感了。
“不小了。”顧戈辯駁,他知道白度的意思是嫌他還是小孩樣子,顧戈咬了咬唇,道,“等我慢慢地吸收了那些力量,我就可以長大了,你要等我長大。”
小孩堅定地說。
白度不與他爭論,道:“你能從帝姬瀾那裏弄到鑰匙嗎?”
“可以一試。”顧戈說,“她的鑰匙放在乾坤袋裏,乾坤袋內寶物眾多,而且需要她的口訣才能打開,比較麻煩。我可以試著破解一下,但需要有人纏住她。”
“我來!”白度一口應了下來,道,“你瞧她真的有癔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