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秘密、必須、殺(3 / 3)

她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慢慢地調勻呼吸。隻有在氣定神閑的時候,人的耳目口鼻才能完全打開,發現平時不易發現的東西。

她把目光投向孫亞男的寫字台。上麵淩亂地放著幾支筆,一個空空的筆袋像被丟棄的屍體一樣躺在它們的不遠處。一個本子攤開來,放在筆的旁邊,顯然被粗暴地翻過,紙張都有些皺了。

薄鳴微微地眯起眼睛,腦中浮現孫亞男焦急不安地坐在桌前的場景:她“嘩”地一下把筆袋裏的筆全倒出來,然後撈了一支筆在本子上飛快書寫。她坐到了椅子上,翻開本子,發現上麵並沒有字,紙張之間夾著幾片碎屑。她冥想著在本子上方做了個“撕”的動作,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桌子旁的廢紙簍裏。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彎下腰從廢紙簍裏掏出幾個紙團。紙團被揉得很厲害,紋理顏色和本子裏的紙張一模一樣。打開來看,發現上麵有很多亂畫的痕跡,裏麵夾雜著幾個字。薄鳴仔細辨認,發現它們是“秘密”、“必須”、“殺”。

薄鳴默默地把廢紙在桌麵上壓平,在腦中調整著這幾個詞的順序,並在中間填上可能的話。

必須秘密地殺掉。

必須殺掉秘密。

因為秘密必須殺掉。

……

雖然僅從幾個字就得出孫亞男想要殺死某人的結論的確很武斷,但如果孫亞男真的想要殺死誰的話,那將是案情的重大突破。也許孫亞男知道凶手是誰,或與凶手有什麼密切的聯係,因為某事而反目成仇,要殺掉那個凶手,反而被對方先下手為強。

薄鳴這樣想著,目光越來越明亮,可是片刻後目光就黯淡下去,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能確定孫亞男要殺的就是凶手啊。這樣分析實在太牽強了。不過不管她要殺的是誰,都有必要查清楚。

薄鳴正在冥思,忽然手機響了。她拿起一聽,臉色陡然變暗,還有些發寒。打來電話的人隻快速講了幾十秒就粗暴地掛斷了電話。她冷笑著合上手機,從容地整了整大衣的領子,帶著幾分淩厲、幾分輕蔑,直奔黑暗深處而去。

這裏是本市最危險的地段。被小流氓用石頭和氣槍打得支離破碎的路燈閃著殘缺不全的燈光,處處可見的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鬼影在遊動。在這裏即使走在大街上也不安全,薄鳴卻徑直走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地,一個破舊的鐵管上煙火直閃。

一個剃著平頭,穿著破爛的牛仔服,相貌凶狠的少年正坐在鋼管上吸煙。那人看到薄鳴到來狠狠地掐滅了煙頭,從鋼管上跳下來,恨聲恨氣地說:“你總算來了!”

薄鳴冷冷地看著他,那對晶亮的眸子在夜幕中就像一對冰冷堅硬的寶石。她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兒戲。

這個孩子是一個可以稱為她老師的人的獨生子。這位老師很早就因公殉職了,把老婆孩子都托付給了這些親近的小輩。不知是因為父親早死給心靈留下了創傷,還是母親疏於管教,這孩子很早就走上了邪路,終於在十七歲那年參與械鬥,把對方打成重傷。薄鳴親手將他捉拿歸案,在他被關進少管所之後隻托人給他送去生活用品,自始至終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因為她知道,幾句話是不能讓他明白他所犯的錯誤的,隻有讓他自己去悟。但是這種方式有些太嚴厲了,嚴厲到這個孩子把她當成了仇人。這個孩子在少管所裏就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一定要殺她,更在出來不久就對她發動了複仇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