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急於告訴薄鳴他們的發現,有點猴子獻寶的意思,而初雲更想看看薄鳴見到他後會是什麼反應,會對他說什麼——她瞞著他偷偷調查,看到他的時候還能若無其事嗎?然而薄鳴聽說這件事後反應竟然極為平淡,隻是說了句“知道了”,也沒有對初雲多看一眼。
對此小魏自然感到十分掃興,初雲更是陷入了惱怒、沮喪和迷茫猜疑的深淵,朝薄鳴呆看了一陣子,然後氣衝衝地走了。薄鳴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其實她並不是對這些事毫無反應,她這樣是因為自己現在必須像冰山一樣冷靜。今天她去了張源的居所,還好那裏還沒有租出去。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走進它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冰冷的另類氣息,感覺就像舔上了生滿鐵鏽的刀刃,鐵鏽中還嵌著些許的血腥味道。這裏的光線並不好,家具全是較老的烏木。薄鳴在屋裏轉了一圈,走到一個烏木大桌前,這是個老式的桌子,很大,很重,在桌沿下還裝飾著雕花。薄鳴盯著它看了看,覺得它像個房子,可能會讓某些喜好黑暗、想要與外界隔絕,而且缺乏安全感的人想鑽到它底下去。而罪犯,尤其是連環殺人案的罪犯,往往都是喜好黑暗、想要與外界隔絕,並且沒有安全感的人。想到這裏薄鳴不禁惘然地笑了,果然她很能體會罪犯的想法呢。看來抓壞人的人和壞人往往隻隔著一條紅線,僅僅是線而已。
薄鳴鑽到了桌子下麵,開始伸手在桌腿內側觸摸。在桌子下麵坐著的時候,正對著的就是桌腿,很容易想要在上麵畫些什麼。很快,她摸到一根桌腿上有些古怪,用眼睛卻看不到什麼。她立即從桌子上拿來紙張跟鉛筆,把紙蒙在桌腿上,再用鉛筆塗。哦,看見了,那裏真有一幅塗鴉。為什麼看不見?估計張源是用圓珠筆畫上去的,然後用橡皮擦去了。
真是幅詭異的圖畫啊。一個男人半低著頭,臉上的神情除了愁苦還外帶著濃濃的殘忍和邪惡,讓人不寒而栗。他的背後,有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沒有瞳仁,卻讓人覺得它透出殘酷的目光,更隱約讓人感到一種控製力。在眼睛和男人的外圍畫著一朵大大的“惡魔毒百合”——也可以說是這幅畫的背景。這朵“惡魔毒百合”的花蕊的畫法和替伊長青畫畫的人的技法完全相同!幫伊長青畫畫的人果然是張源!
發現這一點後薄鳴先是感到很振奮,之後卻又感到很迷惑:她之前一直以為張源是被人構陷的,也有證據證明這一點,但同時也有很多線索表明他的確參與此案……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矛盾的狀況?到底哪個是真相呢?
薄鳴喊來同事,把桌子作為證物搬回了警局。自己則又去了張梅花的家——既然讓她產生疑惑的是張白菊的事件,她就把這件事重查一遍。張梅花的家人再度被詢問的時候依然記不起什麼——沒辦法,在有的農村,女孩子就等於放養的雞,很難有人記得什麼關於她的生活細節。薄鳴沒有放棄,繼續纏著他們問。就在這時,張白菊哥哥的孫女因為薄鳴是女警而對她很感興趣,便藏在門邊伸著頭朝她看,然而沒掌握好平衡,一不小心摔倒了。薄鳴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啊!”張梅花的奶奶,也就是張白菊的媽媽忽然驚叫了一聲。
薄鳴朝她看去。
“妞兒的左腳……”老太太激動得聲音都顫了,“妞兒小時候摔過跤,左腳好像扭斷過……”
扭斷?薄鳴感到腦中一閃。說真的,他們發現的那具骸骨左腳並沒有什麼異常。但也有可能是因為當時接骨及時愈合得較好,而且過了很久,所以骨頭從外麵看來沒什麼異常。但即便骨頭恢複得很好,斷過的骨頭內部構造還會有所不同,比如折斷後愈合的部分骨組織會格外密。薄鳴立即回警局,叫趙大麻子仔細檢查骸骨的左腳。果然趙大麻子檢查後說骸骨的左腳有一段骨組織相對密集,應該在早年扭斷過。那具骸骨就是張白菊的!
發現這一點後薄鳴本能地感到振奮,之後卻更覺得自己陷入了五裏霧中。張白菊的骸骨是真的,荷包卻是近年仿製的。這就證明有人在刻意地想讓警方“盡快發現張源是凶手”。那張白菊是不是張源殺死的呢?張源的確有殺她的動機。而其他幾個被殺的妓女也和張源有著各式各樣的聯係,而且張源殺她們的動機也很充分……啊!想到這裏薄鳴忽然有了個大膽的設想。會不會這幾個妓女就是張源殺的,另外幾個卻不是。殺死其他受害人的凶手會不會是因為某種原因知道了張源的罪行,使用計謀讓他成為替罪羊?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和張源有關的受害人都是暴屍荒野,而其他受害人卻被藏在地下室裏……嗯?可是按照死亡時間來算,好多被藏在地下室裏的受害人死亡時間要早於和張源有關的受害人……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