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相安無事,就是互看有點不爽的兩個人,卻因為韓南南看中僖之手上的那把太極劍而打了起來。嬌生慣養的韓南南自然不是學太極已經有些火候的僖之的對手,沒兩下就被僖之一個白鶴亮翅掃得頭昏眼花。
等氣急敗壞的餘泠急匆匆趕回來就看到韓南南倒在地上哀號的可笑場景,而僖之還沒來得及竊喜自己的功夫進步如此迅速,就被他一陣怒吼吼得傻掉了,“柳僖之,你白癡啊。”
“是她先動手的!”僖之急得想拉他的袖子,卻被他大力甩開。
“道歉!”她真是好本事,能讓他怒火中燒。
她倔強地抿起嘴,哀怨地瞅著他嚴厲的麵孔。
“你給我好好反省吧。”他忍了那麼久都白忍了,他鬱悶得簡直要吐血。打橫抱起韓南南,踩著急促的腳步憤然離去。所有解釋的話哽在喉中,隨著委屈吞入腹內。她靜靜地拾起地上安靜休憩著的那把古樸而高雅的太極劍,韓南南會喜歡也難怪,這可是餘泠特地叫鑄劍師傅打造的,送給她的新年禮物。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有人想搶走,褻玩,怎樣她都要誓死捍衛。可是他卻不問青紅皂白,當著那個波霸的麵罵她……
粉拳握緊,幾要揉碎,就像她現在的心。瞠目茫茫然地瞪著手中的劍,如果他都不重視,那麼她的在乎是不是全都白費了?包包裏的手機響個不停,她都沒有注意到,直到社區的老師帶著憐憫的眼神將手機放到她手上。
“你別怪餘泠,他當你是自家人才會對你生氣的。”老師疼惜地說著,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她才知道媽媽打電話來了。
“媽媽……”所有的委屈還來不及傾訴,媽媽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心往下沉,一直沉一直沉。默默掛了電話,她安安靜靜地收拾好東西,安安靜靜地回到更衣室換衣服,安安靜靜地將太極劍放在餘泠的專用櫃子裏,跟社區的老師道別,然後離開。
等到他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了,他環顧客廳,爸爸媽媽都在看電視,僖之肯定又窩在房間玩電腦了。
聽了一天韓南南的哭哭啼啼,念念叨叨,他煩躁又疲憊,隻想見到今天那個惹禍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找她算賬,他就是想見到她,看她那副蠢樣也許就不會這麼累了。他斜覷正在看電視看得入迷的爸媽,擰開僖之的房門,然後震驚地呆住了——什麼也沒有了。她最愛的玩具熊,她常玩的電腦,她溫暖的被子,一夕之間全不見了。而讓他倍感思念煎熬的元凶也不見蹤影……
“人呢?她人呢?”他方寸大亂,捉著媽媽的手臂大叫。
餘畢淑極力想安撫兒子:“小泠,你別急,你別急啊,有話好好說。”
“就是,小泠,你看你把媽媽手都抓疼了。”柳寶宗心疼地說道。
“僖之呢?為什麼她房間裏什麼東西都不見了?”他的心好混亂,從來沒有這樣亂七八糟的感受,揪痛著,恐懼著,憤怒著,撕裂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一向鎮定自若的兒子惶恐的表情驚駭到父母,“僖之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她媽媽希望她能搬出去跟她外公一起住,你知道她外公年紀大了,一個人很寂寞,所以……”柳寶宗試著跟繼子解釋。
他的心揪結絞痛,無法思考,那個常常惹怒他,煩惱他,害他思緒混亂的家夥走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一走了之,他滿腔的情不知該置於何處,在他腦海叫囂著,拚命要尋個出口。他忍受不了!
“小泠,你要去哪裏?”餘畢淑大聲叫喚,卻喚不回他衝入茫茫夜色的失措身影。
坎坷的石板小道,斑駁的牆壁,老邁的樹藤,還有一盞老路燈,他怎麼會沒想到,念舊的僖之總是走著這條舊舊的巷子,總是和這些老東西打招呼,他怎麼忘了,那年他抄近路回家正看到她一人躲在這老路燈下偷偷哭泣,小僖之因為要上大學而特意來跟這些老東西告別。
可是她怎麼忘了和他告別?她是獨獨對他這麼絕情嗎?
“餘泠,是你嗎?”她怯生生叫著,那黑暗籠罩的高瘦身影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溫暖,令她沉寂的心隱隱跳動。
黑暗中幽深的眼眸看不清有多深的感情,多深的痛楚。今夜他被嚇壞了,嚇怕了,連眼前蜷縮的小小身子他都無法確定是不是真實的。
“僖之,是你嗎?”
他幹澀的口吻聽來叫人心疼。
陰冷的風刺骨,他很溫暖,她多想過去抱抱他,可是下午的事情卻在她心裏埋下陰影,她還不知道怎麼麵對餘泠。他對她太冷淡,太不重視,她卻死乞白賴地愛著他,這樣的不對等她怕了。在感情世界裏,他做了主宰,她成了俘虜,總有一天她要失去自己。
黑暗中的高大男子漸漸走近,幽暗的燈光照耀著他英俊而憂鬱的臉龐,他蹲在她麵前,恨聲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讓他憂懼,驚慌失措,變得不像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
“我放家裏了。”她囁嚅著,沒敢抬眼。
“家裏?”他哼笑出聲,眼眸卻異常悒鬱,“是哪個家裏?”他的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見她依舊低頭默然無語,他咬牙,“你非去你外公那嗎?”那他怎麼辦?
“外公他就一個人……舅舅移民去澳大利亞了,所以媽媽希望我能搬去和他一起住,他寂寞……”
“那我呢?”他衝口而出,隨後在她圓睜的雙眸裏驚覺自己失態了,“我的意思是說,那你爸爸也會很想你,所以你不要自私地走掉。”
“我有空會回來的。”她冷好久了,渾身凍得快要僵硬了,也許他不來,她就凍死在這裏了。她搓搓小手,好想伸進他暖和的大衣裏。
可是他不要分離,片刻都不要!“別離開好嗎?”他緊緊摟著她僵直的身體心疼不已,不停搓揉著她凍得通紅的小手,“難道你……沒有絲毫的眷念,對爸……或者是對……對……”他潮紅的俊顏輕輕貼著她冰涼的小臉。
“餘泠……”
“我不想分開。”他終於放下高傲的自尊,乞求著,“回到我身邊,別離開,好嗎?”他如一潭碧湖的眼眸掠過一抹難言的脆弱。
“我好喜歡你,我喜歡你……”她依偎在他溫厚的懷裏咕嚕著,小聲傾訴。
聽著她忘情的呢喃,餘泠喉頭一陣酸澀,他知道,一直知道他在她心裏的地位,他怎麼可以讓她彷徨在感情邊緣故意看她受折磨,隻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虛榮心。他希望他在她眼中永遠是唯一。
“我也……也……”也喜歡著她,很深很深的喜歡,而他卻羞怯得說不出口。
“你要拒絕我嗎?”她抬起頭,眸光閃閃。
他這樣子看起來像嗎?“我……接受。”不敢想象自己的臉究竟有多紅,他急切地俯首吻住他思之如狂的豔紅香唇。
“等……”等啊,他接受是什麼意思?這麼猴急,搞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
被迫承接他溫柔而強勢的親吻,她茫然納悶,為什麼他表現得好像在等她的表白好久的樣子?難道其實是她辜負他,害他一直在等她?想不通,因為他的吻一直在幹擾她的思考,他淳厚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無限安心,陷入他溫暖的陷阱,這漫天星光也來見證,她確實為這個男人神魂顛倒了。
他們要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哦。
環著他寬厚的腰身,熱情地回應他性感的薄唇,今天她不做媽媽的好孩子。至於韓南南的事,老天,讓她滾一邊去吧。
呼,好冷哦。寒流又來襲,怕冷的僖之卻隻披著一件外套佇立在寒風中。原因無他,她又起晚了,急匆匆跑到縣委花園來就看到餘泠已經在打拳了。
“餘泠,好餘泠,我來啦。”她討好地笑著。
可惜沒人賞臉,他目不斜視,專心致誌地練拳。
“還生氣呢?”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一件事他可以氣好久好久,“生氣對身體不好,情鬱傷身啊。”
這幾天,他不教她打太極,跟她說話時也是愛理不理的,講到不高興的時候還會使用暴力,哼!散手道黑帶了不起哦!她隨手拿起他掛在欄杆上的外套要往自己身上套,卻被小心眼男人撥走,“幹嗎啦?你專心練拳啊。”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敏感!
“我的衣服。”他沉聲道。
“借穿一下嘛好餘泠。”她嘻嘻道。
“不要。”
“那我感冒了你不心疼啊?”她嘟起嘴,不高興地說。
“你感冒試試?”他陰森森地挑眉。
她還真不敢。現在他是老大,她要是敢忤逆他,就等著死吧。
“這位小哥火氣太大了,需要降火啊。”改天叫外公熬個涼茶來孝敬這小哥。
他冷哼一聲,以腳尖挑起太極劍,徐徐打來。
“這個動作太帥了……”僖之喃喃自語,她興奮地叫道,“小哥,教我這招!”
他皺眉,“哪招?”
“腳尖挑劍。”她豪氣幹雲。
“沒這招!”他沒好氣地吼給她聽。
她立即低頭認錯:“你最近都不教我打太極,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那個韓南南比我漂亮的哦。”她努力給自己哀怨一點的感覺,像個深閨怨婦低低抽泣。
“不許提她。”那個波霸女終於自己嚇得逃之夭夭,他也算沒有辜負恩師的托付了。
他抑鬱地瞅了瞅她裝蒜的模樣,這些天她在她外公家過得不錯,真是該死的不錯,他為她失眠,思之如狂,而她卻吃好睡好,過得那麼逍遙自在,讓他恨得牙癢癢。
勸不回她,他注定隻能守著她空無一人的小小房間寂寞。
“你答應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不可以反悔哦。”她連忙補上一句,真怕他翻臉不認賬。
“閉嘴吧你!”他惱怒地叫道。
這麼容易就臉紅了,唉,還暴怒,小樣的!這樣的日子真是不錯呢,她活得超自在。如果他再對她溫柔那麼一點點,那就更好了哈哈。
她坐在欄杆上蹺著二郎腿,“今天還要教小朋友打太極拳嗎?”
“嗯。”
“我也要去那做義工哦,那裏的小朋友特崇拜我,我在那特有自信。”一想到她這麼蹩腳的太極功夫都有人看得兩眼冒金光,直誇姐姐好棒,她就開心不已。
他立即反對:“不許你誤人子弟。”
“什麼嘛,你去就是培育祖國花朵,我去就是誤人子弟了哦?哼,你再牛,小心我不理你。”她大小姐也是有脾氣的我,小聲跟你說。
“你千萬別理我。”他才不甩她那套。
“好,這可是你說的哦,我走就是,哼。”還不快挽留一下,她都要走了耶,這麼嚴重的事!
冷目眼睜睜覷著她真的走出縣委大門,走出他的視線。她居然……真的給他走了……他腦中突然一片空白,連思索的時間也沒有,他立即追了上去,他不要……不要她離開,他的心也會痛,他也會不好受!
在門口,他猛然被一雙手緊緊摟住,她嬉笑著窩進他的懷裏,得意地露出一張討喜的笑容,“啊哈,被我抓住了吧,還說不在乎我?”
他不能言語,隻能回以強勁的擁抱,幾乎讓她窒息。然後他猛然放開她,陰冷地說道:“你夠膽,柳僖之,看來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是否接受你一輩子的提議了。”
“什麼?你都答應了還能反悔的啊?你還考慮什麼呢?”她著急得團團轉。
他冷笑道:“誰規定答應就不能反悔了?誰規定接受就不能再考慮了?”
“啊?那你說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