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旁支修習(2 / 2)

我沒有哭,沒有流一滴眼淚,村裏鄉親們一個個痛心不已,伸手對我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內容無非關於我個個‘白眼狼’‘冷血鬼’……

他們不知道,在道法裏浸泡了十幾年的我,把生死看得很淡,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惜命,相反,我很尊重生命,尊重道法衍生出的世間萬物。

也不知道外婆她能在上天當個什麼小官,興許會在幫了她幾十年的‘黃穀神’手下當個得力助手也說不準,我一直這樣想,隻是遺憾不能親眼看看。

外婆臨走前的一席話,使得我往後的日子都不算太平。

外婆生前在村裏還算口碑好,積了很多陰德,村民們自發前來,幾乎全村出動,這一場喪事辦的格外聲勢浩大,方圓數十裏的村子不少人都紛紛跑出來一探究竟,這場喪事是無根村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喪事,之後再沒有類似情況出現了。

她所葬的地方是她自己身前看好的,風水極好的一處墓地。

停靈那幾天,廟祝爺爺和觀裏幾個老一輩的道長都來了,給外婆做了一場法事,渡她遠去。

身為通靈神婆的外婆頭七日子並沒有發生類似詭異事情,但又有點不同於常人。

都說頭七日子是身死之人魂歸之時,大家對於這麼一天也是敬之避之。

外婆頭七那天,我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那顆粗壯的大槐樹上,沉默的看著堂前外婆靈位前燃燒的兩隻白燭。

火光很明亮,燃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一絲搖晃,就連燭身都是剛點燃時那樣,絲毫未縮短。

這件事情當時很多人都知道,以為外婆修道成仙了,紛紛前來叩拜,當時那場麵,不是我說,真有些壯觀,有點兒萬人朝拜的意味,我抬眼看著堂中外婆僅有的一張黑白照,察覺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我想如今那些知道這事情的人已大多作古了罷,後來這無根村也沒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這麼一件親眼所見的鬼神之事,當作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說給他們子輩們聽,亦或許麵前的你就曾經聽過這麼一件有些駭人的詭異事情。

這事情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它總是出現在我夢裏,外婆那張黑白照上的笑臉清晰的令我感覺觸手可及。

喪事過後,宅子一直空著,村民們始終相信外婆已得道成仙,會庇佑丁家村子子代代,在村長的號召下,他們自發的掏腰包在老宅子裏立起外婆靈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間斷的供奉,甚至吸引了方圓數十裏村落的百姓前來上香供奉,人人口中自發尊稱,‘丁神婆’。

將宅子的事情處理好,母親替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衣物用品,要帶著我回到省城。

臨走前的那天晚上,趁著父親母親在床上齊齊酣睡,我悄悄起身下床,往山上那座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道觀走去,想著應該和丁穀道個別,或者找張師伯問問外婆去向如何。

此間約莫三更天,正值春季,晚來依舊掛著涼颼颼的夜風,我難捱的攏緊身上的棉絮藍布襖子,說起來這還是外婆親手給我縫製的,很暖和,上麵還有獨特的符紙熏香氣味。

我不禁想起了外婆生前總是在我修習回來的時候,幫助我一遍遍練習鞏固。

一邊想著,我不知不覺的已經熟稔的穿過村中齊整的戶戶小屋,彎饒的羊腸小徑來到了山口,期間也許有狗吠,也許有村民起身打著燈謹慎的探探是不是家裏遭了賊。

抬眼看著夜色下模糊不清的山道茂林,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我懊惱不已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出來的小心匆忙,忘了把外婆生前留給我的那道三角黃符,真是大意。

眼下我隻好繼續念起,‘臨並鬥者,皆數組前行……’我是觀裏出了名的膽小子弟,也不知道外婆為什麼一定堅持要讓我修習。

深深的吸了一口襖子上殘留的獨特氣息,我心下暗自給自己壯膽打氣,可剛邁出一步,滿身的氣力又泄的精光了。

不要以為我修習了好幾年道法,再怎麼說也有些功力,那不就是想錯了,這麼多年來我學的更多的是道法理論,且不說沒有過實踐經驗,就連一張正常的符籙我都畫不出來。

越想越膽顫,突然間,林子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發出窸窸碎碎的聲響。